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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与我的揣测相同。

对方严肃又镇定的话语的尾音方才干净利落地甩下,尤其是最后一句有启示含义且铿锵有力的话,不间断地于我的脑内盘旋,隐约之中告示我未来的路将十分艰辛,需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但眼前一片无穷无尽且纯粹的黑暗与昏天黑地的眩晕感刹那间再度显现,逐步无法感知下肢的恐惧从心中蔓延开来,无论我是拼劲全力用手揉眼亦或使劲眨眼试图恢复数秒前尚存的光明,我皆无法正常看见景物;不管如何拼命敲打头颅或者用力甩头,我皆无法让这份剧烈的头晕消散,也不得知晓自我身处何处何地。

但我似乎明白这意味什么,只因上次亦是如此。

“……我知晓你永生无法用自己的脚追逐风,因此何乐而不沦为无拘无束的亡灵?你毋需再受你腿上的桎梏阻碍你的幸福,你无必再因你的双腿感到痛苦。来吧,不用害怕,轻轻地将手伸过来吧,让我带你去一个永久没有痛苦的地方吧,我们和他们只是用再见诠释着再见。”

温柔缓和里渗透点滴绝望的电话铃声于逼仄的小卧室中不断回响,它宛如来自堕入地狱的天使撒旦深情的呼唤,又如黑白无常与死神同时奏响的忏魂曲,更似即将面带笑意奔赴死亡却仍然对世间存有满分留念的矛盾体内心深处的映照。由于设定的是为电话铃声的缘故,这首令人徒增感伤却倍感勇武的民谣不仅唱得极度悠远且嘹亮,并须一直吵至我醒来直至亲手将其关闭。

——苦难永眠。

这是一位双腿瘫痪的音乐家与自身的疾病缠斗十几年,最终仍然被无处不在且无可战胜的黑色情绪吞噬,于自缢前留下的歌词。

之所以将这首悲观绝望的歌曲作为手机闹铃,不仅是因为歌词深深打动我的内心,更是因我坚信我比起那位勇者来,更是个无药可救之身:躁郁症与下半身瘫痪交织糅糙于一团,复杂的创伤与病理性记忆,没日没夜地承受无比痛苦的症状,无时无刻不与上下波动的情绪作斗争。

包括但不仅局限于这些,用会使人感到负面的话概括:便是所有的事皆让我无法看到一缕光芒,更别提能够站在温和的阳光下感悟世界的美好,我的生活宛如深陷黑暗深渊般充斥绝望与困顿,暂且不提仍旧坚信将会康复与否,不直奔地狱寻找最好的守护者,便已属莫大的勇敢。

也许会有人言:

最好看的颜色是红色,只因它如生命绽放般绚丽;最好喝的水是市面上新奇口味的饮料,只因它确实如商标上写得那样可口;最好的守护者是伟大超常而至高无上的上帝,只因祂是控制世间一切的神,是掌管生老病死与人生履历的主宰,即使拥有天使长的身份亦必须信从,无可质疑地听从祂的号令。

但于我而言:

最好看的颜色是黑色,只因它将会沦为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最美的花是彼岸花,只因它的凄美直通冥府炼狱;最好喝的水是孟婆汤,只因它会使千丝万缕的烦恼转瞬忘却;最好的守护者则是上述提至的撒旦,只因唯有祂胆敢率领众愤愤不平的天使奋起反抗目中无人的上帝,只有祂能令使人类痛苦不堪的上帝感知恐慌。

嗯?

果真当真便是大错特错,我只是玩玩某个热梗而已,充其量便是发泄情绪,别误以为我是那种拿薯片割手、用番茄酱充当血迹,然后p成黑白图片发至社交软体博取同情的黑化仔啊。

铃声依旧一遍又一遍地吵吵嚷嚷。

我并不知晓具体是过了多久,只能用“起初我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只是抱着反正它待会便将自动关闭的心态,无视它的同时继而闭目养神”形容。

可事情却并非我想得那般单纯,或许是我的耳朵有意无意间感到被这曲哀乐循环腻了,它下意识地产生强烈的抗议想法,而这种烦躁的排斥感不例外地被大脑敏锐地捕捉到,与听觉细胞一致共鸣的它自然不将坐以待毙,它把“无论如何皆得战胜疲惫与困顿,睁开惺忪的双眼,不管手臂怎样乏力与无能,都得将这个在人睡觉时打来的、并且连续响有大概数不清遍数的骚扰电话狠狠按掉且拖入黑名单,永久不再相见。”

但当我抬手揉掉眼上的“薄雾”,费力地将病榻旁柜子上正连接着白色充电数据线的黑色苹果手机抓起,无力且颤颤巍巍地递到眼前按下解锁键,“清晨5:03”的白色大字清晰地写在屏幕正中偏上方的位置。我准备仔细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不停向我发出连环骚扰扣,却意外而火大地怔住,但忍住没有直接挂断亦或拖入黑名单。

只因来电者不是某些莫名其妙的广告商,也不是显而易见被标记为诈骗电话的陌生号码,更并非境外不知底细的匿名骚扰。

而是我自觉无比亲密和熟悉的林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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