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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冷冷的,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让我觉得不愧是我认为人品不错的朋友,什么时候都没有忘记做人最基本的礼仪,心理学家不由得又升起敬意。
说回来,她表达了谢意,我也要说声“感激不尽”——感谢尽职的护士让我的朋友少受一点苦,也感谢上帝,她安全地坐下了,而不是脚一软,身体一倒,“砰”地一声栽下去,撞在床柜或哪个角落上,弄得头破血流或是太阳穴受伤。
林茉莉的问题暂时处理完毕,可这些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护士,以及她使用的南山语答复,均让我更加清醒几分,使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已经并非熟悉的地域,而是到了异地他乡。
大概率是我向往的南山。
可即使隐约之间还记得梦中的一些内容,也在朦朦胧胧中看见了师父,我对到这的具体流程也完全没有印象了,我不记得我是乘怎样的交通工具到达这里,也不记得和我同行的有谁,更不清楚我是否有经过自主公审团的批准才入关,仅存的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就像电脑卡机黑屏一样,什么画面也显示不出。
简而言之,关于近些日子的事,和刚才梦境的详细内容,我什么也不清楚了——我好像暂时性失忆了。
我想,对于这种情况,也只有三条路可以选。
一,靠自己,努力回想在到医院前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试着让失散的记忆回来。
二,靠别人,询问医护人员或者身边同样伤得不清的林茉莉,让理应完全不会骗人的他们帮助我找回属于我的回忆。
第三,前两者混搭。
作为一名已经立志要自强,但也清楚不能盲目地勉强自己的残障人士来说,我更偏向于自己尝试的同时,稍微借别人的肩膀靠一靠,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择中”和“兼容”。
而不是像赖皮膏药般完全依赖别人,或是明知做不到还偏偏浪费体力去做。忙活了好一阵子,最后终究摆脱不了别人的嫌隙和失败,平凡人何必自讨这种苦吃呢?
正当我这么想着时,其中一名比较矮矮胖胖的护士走到我床沿前,表情温和,嘴唇翕动,说了些话,听语气似乎是在询问我问题,可我对她说的语言一窍不通。
干愣地望着她一会后,我尴尬又害羞地把视线缓慢地移到林茉莉脸上,林茉莉那满是冷汗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看我的眼神看起来很困惑,似乎完全不知道我看她的意思是想要她帮我做些什么。
这也不能怪罪她,因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也并非她知而不答,而只是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剖析我的动作具体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实则,她能够恢复到这样的水平,每个真心把她当作友人的人都应该感到无比庆幸,因为假如是换作一般情况的其他褐色头发蓝色眸子的南山人,或者是其他自闭症的病患,别说已经能开始试着剖析别人的表情、言谈以及心理想法,还有尝试思考别人的痛处在哪,可能就连最基本的沟通,最基本的礼仪,最普通的话语含义都没有明白的机会。
直白点说,她能做到这样,不仅不应该批评,还需要非常温柔地去包容,去鼓励,去拥抱,让她知道自己往这方面继续走下去是正确的,应该再接再厉。
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却不想让她耗费太多脑力练习这个,因为她受伤严重,体力不支,直接说话告知她我的意图,询问那位护士的话的意思就好了。
因为在这一方面,她可有着强项:
她是个听得懂普通语的南山人,也是个能在南山话和普通话之间无障碍切换的高学历水平人,偶尔做做我和其他南山人之间的翻译,正好让我明白一些新的词汇,这样也挺好的。
可尽管我刚才很努力地尝试发音,我的喉结仍然只是轻微地蠕动一下,发出一声嘶哑的“嗯”,林茉莉似乎还是没有搞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好奇中带着喘息地抛出一个听得出有点筋疲力尽的“嗯?”,随后身体看上去很疲惫地瘫了下去。
换作平时的我可能早就开始自怨自艾了,但此时此刻的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怒意,只是安静地望着林茉莉,林茉莉还是疑惑地凝视着我,似乎在拼命地思考我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后的几个护士缄默地望着我们两个,没有上前帮助,也没有上前打断,只是给我们时间。
我虽然很擅长揣测别人的心理,可此时此刻却也猜不出她们心里是怎样的滋味。
是同情、共情、哀叹、怜惜还是更多、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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