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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再普通也比许多人常喝的茶叶品质好了很多。
林夫子看了一眼湛非鱼,随后低声道:“文会虽说是以文会友,但你们六人连县试都没过,还是蒙童,要多听少言。”
“是,夫子。”湛非鱼六人应下,也不管茶水什么味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田老秀才站起身来,他年过六旬,头发胡子已然花白,但满脸笑容的慈和模样,倒是让人倍感亲近。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田老秀才声音洪亮,朗声继续道:“今日老夫这个令官就以官职名为令,以贺诸位他日金榜题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田老秀才的话音刚落,便见一青衫书生站起身来,对着主位的赵教谕等人行礼后,意气风发的开口:“小生不才,愿为众位才子抛砖引玉,‘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朱兄身着青衫,这便是给我等的提示。”另一个矮胖书生起身,笑着道:“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文会才开始,这飞花令并不难,不管是读书时日短的,还是学问一般的都可以接上。
此时大堂气氛虽然热烈,但明显都是一些白身在参与,县学的生员们并没有开口,而且神色冷傲,似乎不屑为之。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林修远也起身接了一句。
又有几人接了,田老秀见状站起身来,“有道是:学非探其花,要自拨其根。太简单的题无法考校各位的学问,下一个令便以花为题的七言律诗,从首字起,末字收尾。”
第一个行令人的诗必须以“花”字开头,以此推之,最后一个行令人接的诗句以“花”收尾。
张天豪蹭一下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花满银塘水漫流。”
第一个开口算是取巧了,张天豪挑衅的看了一眼湛非鱼方向,若不是来文会之前张秀才叮嘱过了,他这会已经按捺不住的要挑衅几句。
一看是张天豪,在场的人立刻就想到《卧春》那首诗,默默在心里吟诵了一遍后,看向张天豪的目光愈加诡异起来。
“坐下!”张秀才压着怒火低声开口,这个蠢材,现在站起来接飞花令,不过是让人取笑而已!要一雪前耻也该等湛非鱼那死丫头名声扫地之后!
没有功名的读书人顾虑着张秀才,倒不敢嘲笑什么,县学的生员们可没这层顾虑,他们也是秀才,而且日后过了乡试便是举人,一个办私塾的张秀才算得了什么。
“张兄果真才思敏捷,那我来接下一句。”圆脸少年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看着比张天豪年岁还要小,却已经是秀才。
一旁的同窗不由笑了起来,“文敏,这样简单的飞花令可难不倒你,要比也该让窦夫子出题。”
窦夫子正是县学的夫子,擅长诗词歌赋,和陈县令亦是好友,县学里窦夫子最为严格,但凡出题必定要难倒一片人,曾出一上联,县学至今还没有人能对出下联。
“弟子们无状,让诸位见笑了。”窦夫子对着同桌的举人们说了一句,随后一记冷眼向县学的生员们看了过去,明显是要秋后算账,顿时引来哀嚎声一片。
湛非鱼看他们苦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低声开口道:“夫子,我还当他们都瞧不起人。”
文会明显有一个鄙视链,除去赵教谕几个主位的举人外,县学的生员看不起普通秀才,而秀才们瞧不起童生,童生则鄙视连县试都没过的蒙童们。
之前湛非鱼见县学那两桌的读书人,或许是年纪不大都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一个一个都高昂着头,自恃清高好似看其他人一眼都贬低了他们的身份,没想到也有顽劣的一面。
“这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林夫子笑着道,意气风发的县学生员,他们也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落花时节又逢君。”圆脸少年接了第二句。
“春江花朝秋月夜。”第三句就来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坐一旁的同窗立刻接了第四句。
不等其他人思考,这一轮的飞花令已经被县学的学生们包揽了,“不知近水花先发”、“出门俱是看花人”。
“霜叶红于二月花”,最后一句便以花字收尾。
虽然接的都是前人做所的诗词,但速度之快,便知晓县学的生员们早已经熟读了诗词歌赋,不管是怎么难的飞花令,他们都能信手拈来。
田老秀才对着县学的生员们拱拱手,以示敬佩,笑着道:“茶能醉人何须酒,老夫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在场的人纷纷起身,赵教谕等人也端起茶杯,田老秀才虽然只是秀才功名,但他的年纪辈分在这里,在上泗县更有乐善好施之名,值得这份尊敬。
喝过茶之后,张秀才站起身来,他的私塾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读书人,不能说桃李满天下,但在上泗县张秀才也有几分话语权。
“前日偶得一拆字对,上联: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张秀才说是前日偶得,实则是去年就琢磨出了这个上联,一直压着没有说,只等在今日文会说出来,彰显自己的才学。
这个上联一出,在场的人便冥思苦想起来。
拆字对本就难,而上联有四句,一共十八个字,短时间之内要工整的对出下联来,可谓是难上加难。
半晌后,张秀才温声笑道:“不知林兄可有下联?”
张秀才若是对湛非鱼发难,便是胜之不武,必定他年长且已经是秀才,湛非鱼不过是一入学不到半年的蒙童,赢了不光彩,输了更难堪。
但他点名林夫子,便是光明正大的给张天豪出气,谁让湛非鱼是林夫子的学生,他身为夫子成了张秀才的手下败将,湛非鱼这个学生也跟着面上无光。
林夫子刚要起身,湛非鱼却抢先一步。
大堂里原本还在想下联的众人刷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尤其是县学的圆脸少年们,一个个眼睛都冒着光,就等着湛非鱼搞事。
“夫子前日考校过我,学生刚好有一下联,还请张秀才点评。”清脆的嗓音还属于孩子的稚嫩,湛非鱼今日穿着崭新的黄色交领上衣,搭配了深蓝色宽幅裙子,衬的她唇红齿白,娇憨可爱的让人心生喜爱。
“哦,不知湛小神童的下联是?”张秀才冷笑,他琢磨了快一年的上联是为了扬名,也是为了报仇,偏偏湛非鱼出来搅事。
但张秀才眉眼里也流露出几分不屑来,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湛非鱼一个七岁稚童真的能对出下联。
毕竟在场这么多人,从举人到秀才到其他读书人,都没有想出下联,偏偏她能出风头?
湛非鱼也不藏拙,开口道:“我对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对的工整。”赵教谕笑着赞了一句。
当日在湛家,她还只会背诵《三字经》,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出口成章,被陈县令夸一句神童并不为过。
赵教谕可以说是上泗县读书人的领,他一开口,夸赞的话就跟不要钱一般向着湛非鱼砸了过去。
“我有个上联,也是拆字对,湛小蒙童,你且听好。”圆脸少年无视了窦夫子凶狠的目光,笑嘻嘻的开口道:“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这拆字联明显比张秀才刚才出的有文采多了,但同样的想要对出下联也更难。
面对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还站着的湛非鱼也不见紧张,绷着胖嘟嘟的包子脸思考着,再搭配她乌黑圆溜的双眼,这少年老成的蠢萌模样让在场上了年纪的读书人都生出疼爱来,这若是自己的女儿,家中的臭小子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湛小蒙童,你坐下来想,慢慢想,不着急啊。”圆脸少年声音轻缓,唯恐将人给吓到了,只是那过于兴奋的目光,让旁边几个同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文敏骗得了其他人,可骗不了他们!
文敏一直想要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妹妹,会甜甜的喊他哥哥,偏偏文夫人之后怀了三胎,生下了四个臭小子,最后两个还是双胞胎。
家有四个能上方揭瓦的熊孩子,文敏见到湛非鱼之后,恨不能把人偷偷抱回家。
“我想到了。”湛非鱼咧嘴一笑,眉眼弯弯的开口:“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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