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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荆推开门,面对做好准备的蜂巢,缓缓摇了摇头:“这是他的意思。”
蜂巢想要争取,但身子却软得厉害。
他的视线越过猫荆的肩膀,看到了屋内一脸慈祥,对他微笑的劳伦德,顷刻间明白了一切。强忍着悲痛,他走向了拐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抱头痛哭。
伴随着路禹等人进入,房间大门再次关闭,已经意识到什么的仆人们将头紧贴地面,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塞拉扑到了床前,紧紧握住劳伦德的手,泪如雨下的她请求劳伦德进行最后的尝试。
“我的一生总是在为别人,为更为教国伟大的事业努力着,从未真正为自己决定过什么…”劳伦德虚弱地笑着,“比起在挣扎中狼狈地死去,我希望最后时刻能体面一些…让我做主吧…”
劳伦德说话不再断断续续,这具老迈残朽的躯体似乎又一次涌现出了力量,他不仅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不是好兆头。
“魔力潮,要开始了。”劳伦德望向路禹。
路禹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地炸裂开了,回过神时眼前已经一片模湖。
他明白了,悲伤也在这一刻汹涌地涌进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无力感让路禹有些难以呼吸。
“所有的丧葬事宜已经交代安东尼奥,我需要你们督促他执行。等待诸国吊唁不可避免,停棺任由民众凭吊可以省略…快要入冬了,天会很冷,他们应该待在家里,把收来的谷物再整理整理,用闲余的钱币为孩子,挚爱置办一些礼物…教皇城路途遥远,我也不是神明亦或圣人,不需要朝圣…”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会被教国的民众误解,被有心人曲解,因此留影卷轴已经准备好了。”
猫荆从暗格内取出的物品不只留影卷轴。
劳伦德亲自从猫荆手里拿过那本沉甸甸的书籍――封面是教国象征性的银白色,如同血脉般金色的纹路一层一层包裹着正在盛放的花朵。
“我治理教国八十余年,目睹了太多太多…不少值得记录的内容都在其中。”劳伦德抚摸着封皮,苦笑道,“我曾想过把它交给教国的下一任教皇,但是…我很害怕他们奉为圭臬,将它与我一起送上供坛。”
“没有一种经验是可以原封不动照搬的,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如果产生了用某种方法便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思维,那么教国将会迎来一场浩劫…我对他们没有信心,但是你不会。”
劳伦德递到了路禹手中,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书里有真实的我,至少你们能够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另一个劳伦德…他不是教皇,不是照耀这片土地的光辉,只是一个普通人。”
劳伦德抱住路禹:“别为我悲伤,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没有选择教皇之路的我…帮我走下去吧…走远一些。”
劳伦德用只有路禹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很在乎身边的每个人,希望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与自己一直生活下去…因此你渴望着安宁与安定,但这个世界总在变化,因此你会忧惧变化夺走你庇护的一切,为此你的内心一直渴望着强大…不是为了获得力量,只是希望满足那微不足道的愿望――让大家都开心。”
路禹鼻子酸得说不出话,微微的点着头。
“近百年的时光让我知晓了没有什么是不朽的,一切的美好都会磨灭,变化无常…我很担心终有一天,你会为了守护身后的一切变成可怕的怪物…”
“我把阻止这一切的答桉都写下了书里…”
“路禹,
来自异乡的孩子…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我坚信,你将为她们,领地的所有人,带去幸福。”
路禹捧着书久久不愿离开房间,注视着劳伦德那张和蔼的笑脸,门扉一点点关闭。
燃文
不知何时,光辉院的众人已经来到了走廊上,他们满脸悲伤地站立着。
路禹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角落。
他的内心像是忽然空去了一块,此时的他想起了克洛伦斯。
路禹忽然明白了克洛伦斯为何如此畏惧衰朽与死亡,他也许并非惧怕死亡本身。
望着手中的书本,路禹知道今天以后,他将不单纯地是传闻中的暴食者。
在这气氛沉重到了极点,路禹空虚地有些发狂的时刻,路路倚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路路悄悄把手塞到了路禹的手上,这回路禹没有躲开。
病床前的塞拉流着泪接受了劳伦德的决定。
“这片大地总是在朽烂,而希望如光…短暂而迷人…也许正是如此,我才会坚持这么久…只是为了证明,辉煌时代仍在这个世界上留有痕迹…而我就是那个痕迹。”劳伦德自嘲道,“但我也是那份代价…饲养光辉之神与善良的养分。”
“这条道路我已经走到了尽头,更进一步需要的不只是勇气与魄力,还需要时机…终其一生我也没能等来那个时机,而它却将在我死后遍布这片大地…”劳伦德苦涩地笑着,一脸无奈。
“你是教国最好的教皇…没有之一!”塞拉说。
“我情愿相信,最好的永远在未来…”劳伦德说,“去追逐你想要的东西吧…放心大胆地去爱,不要成为我…永远不要。”
“我希望你能像刚来我身边时那样爱笑,喜欢哼唱无名的小曲,每天脸上都荡漾着让人怜爱的笑意。”
“我也希望你能够自信,硬气,骄傲…不用惧怕世俗条规地去找寻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宝物…因为你认真,倔强地时候真的很美…它不该被你内敛隐藏。”
“我害怕你前路忐忑,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人或事,而是这让人厌恶的时代…”
劳伦德话语忽然轻快了起来:“可你突然为我带来了惊喜,就像是忽然某一天回到家中,发现了院落里躺着一只慵懒的,任你抚摸地小猫…塞拉…你找到了一群很好的同伴,有他们在你身边,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它们不会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你,而是会理所当然地包容你,尊重你,呵护你…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他们的领主,也不因为你名叫塞拉…而是因为,他们在乎你,愿意为你做出改变。”
塞拉泣不成声。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其实劳伦德什么都知道。
劳伦德忽然颤抖了起来,吐字还算清晰的他激动了起来,凝视着塞拉的眼睛露出了渴望。
“能…能喊我一声爸爸吗…”
塞拉没有犹豫,抱住了劳伦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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