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枋头城周边的三个屯兵点,分别驻扎着本地顿丘李氏的人马,以及从北面而来的清河崔氏的人马。还有一处空闲,崔冏安排刘益守将兵马在那边驻扎,可以带五百人规模的队伍入枋头城。
此举倒不是说崔冏在提防他,而是这枋头城规模实在是太小了。真打起来的话,可以把兵力集中起来驻守,大家挤一挤也无所谓。
可若是敌人不来,城内驻扎这么多兵马,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枋头城的主城楼,有一间特别大的“签押房”,似乎是开会用的。在这里,崔冏领着刘益守见到了他叔父崔仲文。
刘益守在洛阳已经见识到了很多不俗和很俗的人与事,当然不会认为所有的世家中人都只会耍嘴皮子。
崔孝芬的弟弟,还带着族内私军死守博陵城呢,如果不懂军略,能做到这个么?
“刘都督啊,你来得正好。在下粗通军略,带不好兵。崔冏也是个半吊子,不如这枋头城内大军都听你号令,共同进退,要不然,咱们都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一见面,崔仲文就无奈苦笑道。
跟刘益守所预料的情况不同,只是……事情发展到了另一个不好的方面。
“话说……这里没有指挥的人啊?”
刘益守傻眼了,他还想抱大腿呢。葛荣号称百万大军肆虐河北,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嗯,不过大概这里所有人都跟他一个想法,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崔冏又指了指崔仲文身边一个看起来就很瘦弱,穿盔甲能把他压趴下的年轻人。
“这位是李神将军独子李士约,自幼熟读诗书……只是不太懂兵。”
看起来比刘益守还小一点的李士约,对着他尴尬一笑,一点都不辩解。
只懂医术,外强中干的崔冏。
还有他那同样不太懂(可能知道一点点)军略的族叔崔仲文。
再加一个估计连刀都拿不动的李士约。
这个ABC的组合,惊得刘益守半天说不出话来!难怪法庆会被封隆之派到这里来,要不然,三个不懂兵的人,要怎么捏合隶属于两个家族的私军(号称郡兵)?
这三人现在连于谨都信不过,崔冏就只相信刘益守一人。
“还是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我也是刚刚过黄河。”
刘益守心中哀叹,脸上却是平静如水。
法庆对崔仲文做了个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道:“崔将军打仗不行,纸上谈兵还是很行的。”
面对法庆的揶揄,崔仲文尴尬一笑,来到挂着巨大地图的墙边。这张地图隶属于黎阳郡官府,除了黎阳郡本身以外,还包含了邺城以及远到冀州的部分。
看起来就是制作精良,完全不像是随手绘制的那种草图。
“渤海高氏投靠葛荣以后,我们就带着族人南下,然后很多人现在都还在邺城。剩下的,都到了黎阳郡,确切的说,就是到了附近。
而李氏乃是本地人,这个不必多说。”
清河崔氏的这支人马可不简单,刘益守那一世的史书记载,参与了东西两魏大战的头两次战斗,可惜没什么战功。
“葛荣呢?葛荣如何?”
刘益守沉声问道。
崔冏和崔仲文对视了一下,同时叹了口气。
“我来说吧,葛荣南下,十万大军合围邺城。不过除此以外,其他的部曲,倒是四处游荡,似乎在抢收地里的粮食。
这些人游荡很远的,也有一支人马就在附近活动。更远的,甚至跑太行山里了。”
法庆作为封隆之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崔冏等人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军机大事。现在邺城存粮挺多的,各路败退的兵马也多,挨过这个冬天问题不大。
可时间再长就不行了。
从这番话里面,刘益守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坏消息。
葛荣的兵马,就在附近游荡,随时都有可能来攻城!
“葛荣大军的那支兵马,到底有多少人呢?”
刘益守皱着眉头问道。
“前几日我远远望去,都是步卒,大概不到一万人,甚至更少。他们完全拿枋头周边的河道没办法。我们除了有预警的狼烟外,还有改造的船只,可以射床弩,作为大军奥援。
暂时来说,自保应该无碍。”
法庆侃侃而谈道,他这些话比崔氏叔侄的话要细节得多,刘益守总算是放下心来,起码不用担心今晚就做了葛荣的刀下亡魂。
枋头的情况他也大概摸清楚了。
指挥的人不太像样,不过城池和地形都还可以,补给和器械也都比较足,而且还有“水军”,似乎自保无忧。
当然,这也要看敌人有多少人来才行。
城外三处“屯兵点”,类似于三座没有城墙的小镇,既可以用船走河道,亦是可以走河与河之间的道路,互相支援。
这个防御体系非常怪异,但是却很符合兵法大义。
据说东汉末年,曹操官渡之战后,为了攻克兵精粮足的邺城,在枋头这里兴修水利,屯田练兵。几年后以此为根基,灭掉了袁绍势力。
据说五胡十六国时期的苻坚一族,也是深耕枋头,并利用难得的历史机遇,挺进关中,最后苻坚成就了统一北方的霸业。
黎阳郡的核心,有着非常坚固的基础。无论是地形,农田,都不成问题,而且防御自成体系。坏就坏在,它是黄河南北的要冲之地!
无论是谁要一统天下,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这个地方。
“久守必失,我觉得,光靠守是守不住的。我们要出乎意料的打一仗,杀一杀葛荣的嚣张气焰才行。”
刘益守若有所思的说道,看着地图有些出神。
“出了枋头朝西北走就是邺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主动出击,无异于送死。”
法庆冷冰冰的说道,他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的,不讨喜,也不虚伪。法庆不给崔仲文面子,当然也不给刘益守面子。
“话不是这么说嘛。如果我们傻乎乎的出枋头朝西北走,遇到葛荣的队伍,那自然是跟送死没什么两样啊。
但是怎么说呢,事在人为,只要葛荣的人马还会来,那么,就一定有机会。”
这能有什么机会?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这里没有主心骨,也没有那种利欲熏心不顾死活要夺权的人。问题不在于有人搞事,而在于没人肯站出来主持大局。
法庆的角色,刘益守也算是看出来的,最多就是个“军事顾问”。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人拿主意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的。
法庆只会说这个主意到底好还是不好。
“这些日子遭遇过葛荣的兵马,有尸首么?有俘虏么?有卷宗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刘益守其实也是个半吊子,说不定比崔冏还水,可他现在不能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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