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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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算是死里逃生了，宫里的那一位很清楚这种诡异事件绝对不是王家所为，王子腾这个人现在还非常的有用，但是上位者就是上位者，该敲打还是该敲打的。

王家暂时没事，最终什么命运就要看王子腾怎么表现了。

从斩立决变成死缓的王子腾吓得牢牢地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他为了家族的延续也必须主动出面当一次刀，背下这次事件所有的不良后果。

当天晚上，天牢里灯火通明，三法司挑灯夜战，突击提审所有相关人员，就连族长贾珍和琏二爷也主动去衙门做笔录了，作为当事人的焦大爷也一同前往。

这一次两位主子看焦大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宁国府后者也被波联了，珍大爷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媳和还未出生的孙子，自己胞妹惜春以后像疯魔了一样，现在神志还不清醒，不过回想起那天的情况真是太吓人了，平日在家族角落里养老的老仆反而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难过家里老祖宗曾经说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次在两位主子的陪同下，负责调查情况的法隶根本不敢为难焦大爷，实际上有关他的一切早已经在三法司内部传开了—跟随初代宁国公打家业的长随，为主家忠心效劳的几十年，前段时间那对诡异的“借尸还魂”事件还是被这位老仆人给撞破的，这次自称慈航静斋的尼姑闹事也是被这位传奇人物一人一棍镇压，据在场的五城兵马司描述，“就像看见自家将军发威”一样，那根本该属于凶器的铁木齐眉棍也被供到关公像面前，希望可以保佑他们安稳的度过这次难关。

很快贾府的几位就被这里的官员恭恭敬敬的送出门，本该作为受害者家属的他们实际上不需要跑这一趟，但对方也是为了配合调查工作赶了过来，人情面子上绝对不含糊。

他们走的时候，新任刑部尚书王子腾大人从天牢底下上来了，一方面是怕见人家尴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结案，他算是大开眼界，都说京城地界的尼姑庵乱，但没有想到乱成这个样子—凡是年轻稍微有点姿色的多半还兼*职着皮肉生意，担任妈妈桑就是那些慈眉善目的师太；至少三成的庵堂在外面有外快—王家那边玩的还算保守，最狠的几家是跟青楼有业务往来，还有几家专门协助一些阔少如何上手良家…审到一半，王子腾就不敢审了，就算没有这一次闹事，光凭之前的所作所为，半数要人头落地半数要发卖教坊司，而且最狠的是这里头许多人即使受害者也是加害者，一方面被上面压迫的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方面也物色着下家展开自己的小买卖…

不行，必须现在入宫面圣，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王子腾能盖的住盘的，这大晚上听到的黑料绝对可以引起朝廷地震，勋贵宗亲、文武百官、富商巨贾…被牵扯进来的人完全可以另立一个朝廷了！

～～～～几天以后，贾府族学～～～～

这几天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放下手中的石锁，焦大爷披上了厚厚的皮裘，这是贾府老太君赏赐的，感谢焦大救了府里女眷。现在族学的孩子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着恭敬和感激，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这会儿焦大可知道了那天被他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的女人是谁了—妙玉，或者说套着妙玉皮的警幻仙子。

这一次，有关于慈航静斋的事朝廷采取的是快刀斩乱麻，凡是那天出现在宁荣街的尼姑全部直接在牢房里缢杀，尸体拖出去之后碎尸枭首（ps：一般只有谋反这类大罪才会死后鞭尸），如此惨烈的惩罚确实非常的罕见，但朝堂上没有人对提议的刑部尚书指责，或者说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处罚方案。

至于这次事件的首犯妙玉，她被判凌迟五百（焦大皱眉：这纯属无妄之灾，她…是被人坑害的），要知道现在依法判决凌迟的只有三个情况，谋逆、伦常、造反，一般人要不惹出点天怨人怒来根本享受不了这个待遇。不过最后凌迟还是没有执行，因为事情更加戏剧化—

刽子手刚把妙玉押上刑场，还没开始剥衣服固定在刑场上，上天就降下了闪电劈在妙玉身上，把好端端的一个人直接劈成了木炭，边上的两个刽子手差点被吓破了胆，但浑身上下一摸索，啥事都没有。

在现场负责监刑的诸位官员愣了，有的都在这行干了几十年，啥情况没见过？被冤枉的、死有余辜的、判轻的、判重的、刀下留人的、妄想劫法场的、口吐狂言的、直接被吓晕的…但是现场被雷劈的本朝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雷明显是冲着犯人来的，半步之隔的刽子手连根毛都没伤到…

这会儿别说是官员了，现场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吓得跪了一地，这是要天诛呀，犯人这是惹怒了上天，连老天爷都等不得要收她的命了！

还是王子腾老辣，当场向皇宫方向长跪行礼，然后又向打雷的方向行礼，口里各种溢美之词直接喷涌而出，简言之，就是感谢天子，感谢上天，感谢公道…边上的官员突然都找到了台阶，跟着一起附和，把这个突发事件转变成了一场河蟹的天人合一、公道人间事件，这会儿没有人再为那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首犯叫屈了—看见了吗？这是天诛，要她命的不是什么昏官，而是老天爷！

如此收场的闹剧也算给这次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经过这么一折腾京城周边的庵堂荒废大半，根据犯人的口供凡是被牵扯进来的尼姑庵所有人强制还俗发卖，这次就连教坊司和青楼也不敢收人了—生怕哪天做买卖的时候一个雷劈下来就臭名远扬了。人牙子现在愁眉苦脸，平日里的香饽饽现在都变成了烫手的山药，一两银子一个的没人要，这个冬日惊雷打的不仅仅是刑场上的犯人，也把这个肮脏的产业链好好震慑一下。

焦大现在正在给几个不安心的臭小子训话：“想都不要想，就算身体干净又怎么样？从那种藏污纳垢之所出来的，谁知道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要想家宅安宁的话这种糟粕绝对不能进家门！学好一时，学坏一世！那就是块耗子屎，掉下来就坏了一锅汤！我就把话放在这，谁敢犯忌讳就自己准备去宗祠领罚吧！”

挨骂的是几个盘算着捡漏的小厮，他们被这种一两银子一个女人的好行情迷昏了眼，甚至有些手头紧的家里要准备集资捡漏，养上几个月再让她们改头换面去外地，要知道正常行情买一个丫鬟怎么也得几两银子，要是十几岁的甚至得花十几两二十几两，就是像开盲盒一样碰上个模样周正的，卖到外地给别人做妾，价格直接百两起步，这种买卖确实很让人心动，但前提是这些女人算是犯人，后台不硬的根本不能碰。

偏偏贾府的硬度足够了，其实从小厮口中得知现在不光是贾府，不少京城的富贵人家都有这个打算，只是因为种种忌讳谁也不愿意率先出手，就等着有个吃螃蟹的出头鸟。一旦开这个口子，越往后价格越贵，利润就越低。

焦大在这里敲打着小厮，顺便敲打他们背的家人，确实第一个赚的也最多，但开这个口子的也会变相的上君王的黑名单，要换成十年前的贾府可能真不在意这个，但是现在的贾府根本担不起背后的风险，钱虽好，有命赚才行！就算不倒卖，讨过来当媳妇也不可以—谁知道剩下的这些女人平时是什么德行？当场被抓的已经正法了，但剩下的这些肯定也好不到哪去—说个不好听的窑姐从良估计都比那些干净…焦大忘不了那句“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的评论，如果说宁国府喜欢作大死，荣国府那就是老在法律边缘上跳荡，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出麻烦。现在的贾府必须防微杜渐，一些灰色收入还是少点吧！

当然了，只有学堂里面的卢先生知道，这个为人刚烈正直的焦大爷真正敲打的是学堂里的子弟，好几个贾府子弟（尤其是之前被诓去看女人的）对那些即将被发卖的尼姑感兴趣，而且很不巧，他们手上还偏偏有点余钱，多了不敢说三五两银子挤一挤还是有的，尤其是秦钟、金荣这样的亲戚家，可能真的对那些便宜的女人感到了动心。焦大爷在窗外看似有辱斯文的爆粗口，借着骂小厮的机会敲打主子们的歪心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