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存在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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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陪他一起喝闷酒的是郓城两个都头，美髯公和插翅虎，三人半斤八两，基本都干到吏员这一行的顶峰了，剩下的人生也就那样那样，除了在衙门里混够日子在规则之内为自己捞足好处，他们再无任何路子可走。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酒醉之余，他把自己人生中的郁结与不甘浓缩成了半阙西江月，到后面的半阙卡文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接，就如同他真实的才智一样实乃半吊子，眼高手低，说的就是这种人。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面慢慢的跟上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母夜叉看着前面那个身材矮胖的身影，真想不出，竟然是这么一个废物能盗取天道气运，完成鸠占鹊巢的伟业？那个真正的枢纽她看过了，颇有天王托塔的气势，气度上更是令人折服的英雄好汉。只可惜那个人注定遇人不淑，一生的命注定毁在自己人之手，身边最有脑子的三个副手两个勾结起来做了反骨仔，一个也心猿意马游走在出世入世之间…看来有人盯上了这股气运，本可改朝换代的强大力量被公器私用，一个强大王朝的气运却被外族侵占。

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螺蛳壳里做的道场罢了！自己的本尊完全可以一念灭杀这种小世界，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的超脱，都无力反抗。

母夜叉慢慢的从袖子里抽出了短刀，准备悄悄的靠上那个酒醉的黑厮…

～～～～大相国寺～～～～

智清方丈接到远在五台山当主持师兄的来信，一如既往寒酸的客套，说真的他俩的关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更像是人各有志的塑料兄弟。文殊院与大相国寺之间的关系就像旧贵和新贵一样，一个是历史悠久的佛门古刹，另一个是朝廷硬捧的样子工程。也许后者比前者更加炙手可热，但简限于这百十年来的时间，一旦这个王朝灭亡，自己又没有成功站队的话，不出三年五载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瓦砾废墟。而前者就算再过上千百年依旧是佛门圣地，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贵。

不过他不悔，千年基业又如何？谁又能看到那一天？人要活在当下，自己的路永远比师兄的路更长！

但是信件里头有一大堆没头没脑的禅机，让人看了，实在摸不着头脑。

智清方丈无奈的合上了信件，他佛法并不如他师兄那么高深，打禅机也不是自己所长，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师兄关心那个前来大相国寺挂单的弟子。

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智深？如果没记错的话，出家前曾经是身负命案的军官，对吧？级别非常低，一抓一大把的那种（ps：提辖只是一类统称，就跟所谓的校尉一样，少尉也算校尉，大校也算校尉，实际权力能一样吗？），来投奔自己的时候嫌对方不安分，好像直接下放到菜园子了？

问了一下几个掌管寺院庶务的首座，这位师侄的风评还算不错，虽然个人生活有点洒脱，但整个菜园子管理的井井有条，寺院需要的供养从来没有短缺过，原先混乱的产业现在也恢复了秩序。

嗯，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劳模级别的业务经理，风评特别好的那种。

（王五：可不是嘛，花和尚大师一来，谁敢来此闹事？他自己又不是一个贪财小人，那些龌龊的手段不屑一顾，而他自己又不是傻呵呵的憨货，对上头该有的孝敬还是有的，毕竟他是那个志向当都寺有追求的大师，书里头要不是豹子头的事，他也许真的会像别人说的那样慢慢爬上高位…）

智清方丈现在感到有点无奈，说真的大师侄你干的这么好干嘛？按照寺庙的规矩，职务大多一年一变，毕竟每个职务都有每个职务的油水。像他这种干的菜头不错的，只要稍微打点一下真的就能拉回寺庙升职当塔头…不过这种人能拉回寺庙吗？

不能！

文殊院之前的惨剧已经告诉他了，这种人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当出家人—喝酒吃肉也就罢了，半山腰的凉亭、门口的金刚、大殿上的佛像、被打的一瘸一拐的僧人、那闹的卷堂大散的道场…这种人要是回来，用不了三个月不是他疯了，就是他疯了，说不定两边一起疯…

要不？再让他干一年？左右就是个肥差，大相国寺不缺这点业务，更何况人家在那干的很好，不妨稍微让出一些利益来，正好让他物尽其用。

只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禅机是怎么回事？

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东京城里哪来的林和山？水倒是有，汴河，可能也算不上是江呀。

算了，寺庙里的事物这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朝廷贵人在年底走动，作为重要地点之一的大相国寺绝对需要谨慎小心，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菜园子那边，花和尚大师被升职了，除了继续管理菜园子当菜头外，还掌管着一些食物采买（主要是面向香客的），成了采办，身份提了半级。

（ps：按照原小说的说法，“那管藏的，唤做藏主；管殿的，唤作殿主；管阁的，唤做阁主；管化缘的，叫做化主；管浴堂的，唤做浴主。这个都是主事人员，中等职事。还有那管塔的塔头，管饭的饭头，管茶的茶头，管东厕的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人员，末等职事”，采办其实跟化主比较类似，但级别上更接近饭头，算是末等职事，不过两个末等执事加在一起，也算半个中等职事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按照寺庙里的说法，采买的是用来面向香客的食物…这不正是给酸枣门外食品厂拉生意吗？

金麦郎方便面现在在东京城多流行？原本面向底层苦力的食物都流传到了大内（当然了，人家吃的方便面可是自己做的，材料那叫一个讲究…），甚至由于造型比较喜人（最新版金麦郎招财纳宝面，面饼做成一个大号的孔方兄…还有玉如意造型、寿桃造型等多种造型的新品种，这些都是厂里头的女工自己琢磨出来的），直接成了年度最佳小吃，当然跟风的也非常多—现在市面上几乎家家都钻研了方便面，很多老字号都推出了高端产品，当然有关方便面的100种吃法也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件事，除了常见的煎炒烹炸蒸煮闷炖，一些脑洞大开的做法让王五都敬佩—小饼夹大饼卷，冰火两重天；火上烤锅上蒸，金丝尚需配菜烹…

如此内卷，若不是金麦郎方便面占着一个创意，就算是不停的推出新口味也不能挽回业务慢慢衰败的景象。要不是食品加工厂还有许多其他的业务，也许这次创业就真的黄了。

难得碰上一次大采购，看样子还是长远买卖，王五重点吩咐定制了一堆“大相国寺特供款”，面饼的形状大小从茶盅到海碗都有，口味也偏向比较清淡，用料也是纯植物油—拜某人的蝴蝶翅膀煽动，今年东京城的油价只涨不降…

大家欢天喜地，唯独花和尚大师感到落寞，王五带来的消息，林娘子早已遭遇不测，凶手故意把所有线索都导向了蹴鞠太尉，想要祸水东引。不过小丫鬟锦儿依旧没有任何的下落—暗门子、人牙子那边都问过了，甚至负责清理尸体的义庄也打探过了，从来没见过那个锦儿。

难道是内部人所为？不可能呀，这个年头的法律，奴才就算能杀了主子，能够想办法摘出自己，可只要没有脱籍依旧是奴才，市面上专门有抓逃奴的生意，落在那些人手上再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了。而且豹子头一家不是什么凶煞的恶人，不可能虐待自家丫鬟…

看来这个女的一定是找到了下家，可能是自愿的，也可能是被迫的，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花和尚大师突然又有一点盼头了，静下心之后他终于又成了那个智勇双全的提辖，面对着未知的敌人准备发出自己的怒吼。

看着振作起来的大师，王五悄悄的摸头上的汗：“不是俺忽悠你大师，您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多么的可怕—就算佛经里的天魔都不一定能赶上那些人混帐，给您个盼头总比绝望崩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