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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众人看完这份密书后,稍一思索亦是相同的判断。
要杀吕布的,不是献帝,而是曹操!
至于这份密令是否要去依照,倒是立刻分成了两派。
如于禁、潘璋等武将的看法是不杀。
吕布如今虽然兵微势穷,可其武勇之盛,实在冠盖当世,为区区一个乡侯的虚衔主动招惹这等强敌,实在没有必要,更没有意义。
而如祢衡、张昭、糜芳等人的看法却是杀。
但也不是在此时动手!
吕布刚入徐州时便不安分,彭城期间的几次内乱似乎便有陈宫的身影出没,这样一个钉子留在徐州实是隐患,拔除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此时的徐州却是不宜再起战事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一致,无论众人对吕布的看法如何,杀是不杀,基本都是对这道密书呈反对的意见。
王政内心里倒是更赞同后者的意见。
首先说起来,虽然两人暂时没有起过直接的冲突,却不妨碍他对其人观感欠奉,相比刘备甚至孙策而言,王政对杀吕布完全没有任何心理上的犹豫和抵触。
其次作为一个后世人,王政自也清楚,原本的历史上,吕布后来也的确趁袁术来犯时,从后防空虚的刘备手中夺走了徐州。
一个对其有收容之恩的汉室皇叔尚且没阻挡吕布的野心,直接上演以怨报德,王政自问如今换成自己作这徐州牧时,吕布只会更加毫无顾忌。
说白了,他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为了脚下的这方土地,两人早晚必有一战。
毕竟徐州五郡之地实在小了点,它容不下两个人的野心!
但此时不宜动手。
吕布目前安分,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势力还未恢复,他王政何尝不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
“不管这密令出自曹操还是献帝,都无遵命之理。”众人各抒己见之后,沉吟半晌的王政终于开口:“不过如今咱们毕竟名义上皆是汉臣,若是不遵,如何在面上遮掩过去?”
话音刚落,武将这边集体缩头退后,安静如鸡,连于禁徐方亦不例外,同时全都眼巴巴地望向对面。
没办法啊,若是沙场征伐他们自然是要人人争先,可这等名器之事,冠冕之词,却非他们所长了。
祢衡见状,先是轻哼了声,似是颇为不屑,不过亦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张昭。
他于此道亦不擅矣。
一时间,全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彭城名士一人身上。
这待遇,吾亦压力很大啊...
思忖中的张昭刚一抬头便吓了一跳,先是干咳了声,方才望向王政:“州牧,方才说这位天使名为董昭?乃济阴定陶人?”
王政颔首认同。
张昭眉头愈发皱起,又询问了下对方的体貌特征之后,突然道:“不对!”
“张公,哪里不对?”王政闻言剑眉一扬。
“吾先前听说这位天使殿上公然受贿,乃一热衷名利之人,本以为是同名同姓者,”张昭肃然道:“可按州牧所言,此人的确是济阴名士董公仁,那此举必是有诈!”
见众人纷纷面露疑惑,张昭解释道:“董公仁,出身定陶董氏,此累世名门也,乃昔日大儒董仲舒第八子董彰的直系所传,怎会在乎区区财物女子?”
来头这么大吗?
王政闻言登时一怔,一旁众人亦是人人面露惊容,毕竟董仲舒这等儒门圣贤,便是不学无术如吴胜者,也是听过的。
“张公,当时董昭的确不曾因财物女子而动容。”徐方道:“却是将军以军功虚名方才说动。”
“那更不可能了!”张昭摇头:“此人擅捭阖之术,岂是缺功名之辈?”
“其初举孝廉,便任瘿陶长、柏人县县令,政绩卓然,声名远扬,乃被袁绍招揽,辟为参军。”
“初平三年,袁本初与蓟侯界桥一战,巨鹿太守李邵及郡中豪族因蓟侯彼时势强,意图反叛,正是董昭单人前往巨鹿,先假袁绍之名伪造檄文,诛灭首恶孙伉等人,其后再行分化安抚,于是叛乱未起已被平定。”
“随后魏郡太守栗攀被盗匪所害,袁绍又任命其代领魏郡太守,董昭任职之后,行离间之计,先令各方贼寇互相攻伐,再趁其虚弱之际,出兵讨伐....”
说到这里,张昭顿了顿,凝视众人,一字一顿地道:“竟是一战而定,两日之间,捷报三传,斩首过万!”
“诸位...州牧....试问这样本就有不世之功在身的大才,可会因虚浮之功而动心乎?”
一番话说的众人沉默不语,王政更是陷入长考。
或许是穿越日久,耳濡目染,不知不觉间他也沾染上了此世汉人以貌取才的毛病,从见董昭第一眼起,便对这个卖相稍微一般的胖子有了些许轻视。
若非有个博闻广记的张昭在,这番搞不好就要吃了闷亏还不自知啊!
好个死胖子!
果然面带猪相,心头雪亮!
深刻检讨一番后,王政正色道:“果如先生所言,这董昭既是大才,那今日席前之态大抵便是伪作之像,那么他为何要如此呢?”
“兵法云,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张昭沉吟不语间,一旁的于禁插口道:“将军,此人表面上露出热衷虚名的模样,便是要我们掉以轻心,形成误判。”
“以末将看,既是示之以虚,便是另有所图!”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政脑中灵光一闪,拍案而起:“文则所言甚是!”
“示敌以虚,那么这董昭如今表露出的,到底哪些是虚,哪些是实?”
一边在堂内急步踱走,王政一边喃喃自语:“热衷名利是虚,那么要咱们去杀吕布,是虚是实呢?”
“主公,密令应不可能有假。”祢衡道:“董昭再是胆大,再是用计,也不可能伪造当今天子的令谕吧?”
“不不不。”王政望了眼祢衡,心想祢衡虽算聪明,可有时候的确过于刚直,少了几分狡猾:“密书自是不可能有假,我的意思是是...”
环视众人,王政正色道:“是不是从一开始,董昭就不在意咱们是否会依令行事?”
张昭第一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州牧接了密令,便已中计了!”
“不错!”王政赞赏地点了点头,指着案上的密书道:
“从一开始,只要我接了这封密书,看了这封密书,曹操的目的便已达成!”
“咱们是否会去对吕布用兵,根本不重要!”
“若是我真鬼迷心窍,被一个乡侯所诱,自是最好不过,不过今时今日...”
说着,王政面带笑意,顾盼左右,眨了眨眼:“曹大将军想必不会还如此轻看王某吧?”
众人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的确。
曹操都在天公将军身上连吃了两次大亏了,此人亦是一方雄主,会仇恨,会敌视,却绝不可能再有半点小觑。
“那么董昭的故作姿态,便有合理解释了。”
想起那胖子相欺之举,王政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冷冽:“恰恰是要咱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这封密书之上,以及如何拒绝。”
“咱们无心他顾之下,此人便可趁机去做另一件事了!”
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大都已明白过来了,唯有吴胜还傻乎乎地问道:“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淡淡瞥了眼吴胜,王政负手傲立,视线转向壁上地图,言语带着调侃,眸中厉芒烁闪:
“自然是“好心”去提醒那位客居梧县的天下第一猛男。”
“我王政要对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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