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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政这边夜宿赵府之时,刚刚投靠过来的陆绩次日已马不停蹄的开始四处奔波,寻朋访友。
第一个便是负责镇守寿春西城门的治安县尉,他的上官李述。
因为此人本是豫州汝南人,所以之前被王熊等人判断乃是袁术的嫡系人马,故而一直没有主动接触,以免打草惊蛇。
《最初进化》
而陆绩却知他其实已寄寓寿春多年,其妻族更是出身庐江的一个中等世家,所以就政治立场来说,李述反而更亲近江东势力。
原本的历史上,李述后来能被孙策委以重任,接替刘勋成为庐江太守,也是因为这一点。
当然,陆绩和李述交往颇深,自然清楚李述对袁术并没有多少忠诚,但是同时对方会否愿意投靠王政,却又是个未知数。
原因很简单,豫州黄巾当初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其中汝南更是重灾区,黄巾渠帅何仪入汝南后,便曾大举屠刀,先后对不少中等世家望族抄家灭族,其中李述的本家也在其中。
李述当时正在外地游历,方才幸免所难,但也因此和豫州黄巾结下了深仇大恨,其对袁术暗存不满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袁术亲近乃至结交豫州黄巾,其麾下兵马也有不少本就是黄巾贼寇出身。
那么李述对于王政这个所谓的“张角转世”,曾自封天公将军的青州人又能有多少好感呢?又会否心生迁怒呢?
这些陆绩心里也着实没有底。
不过他十分清楚,李述颇为精明,若是不先搞定此人,那么必然影响王政的大事谋划,所以不管如何,总是要先试探一番的。
能拉拢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及早告知主公,想法子先提前解决李述!
不料陆绩刚到李府,不等他开口,李述已是斜眼睥视,先自嚷道:“好个陆公纪,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出门乱走。不知祸事临门了么?”
陆绩闻言先是一惊,旋即面露诧异地问道:“行略兄何出此言?”行略,是李述的字,他本名李术,当初入伍时为尊者讳,主动改成了述。
李述冷笑道:“那徐州牧手下的校尉王熊今日两度上门找你,是何用意?”
陆绩登时松了口气,方才李述一声质问,险些让他以为是王政登门陆府一事被人发现了,也对啊,主公何等英明,来吾家中必不会大张旗鼓,必有遮掩,怎会这么快便泄露出去呢?
不料他这番神情变化落入李述眼中,登时察出端倪,眼中精光四射,突然又问了一句:“你昨夜与那王政却又谈了什么?”
此言一出,陆绩立时魂飞魄散,汗流浃背:“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嘿,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李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陆绩,声音愈发森然:“你与徐州牧闭门深谈,都讲了些什么?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他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便是放在北人里亦算出众,面对陆绩这南方儒生自然更具优势,此时居高临下,眼神迫人,竟有不可直视之威。
陆绩微一侧目,先不与其对视,他能留名后世,同样也非一般人物,方才失神不过是关心则乱,此时已缓和过来,当即轻笑一声道:“行略兄这番作态,莫不是将家宅当成了邢审地,将在下这位属官当成了犯人么?”
说着端正神色,正容说道,“绩今日此来,正为此事与君商量,且入私室密谈如何?”
李述闻言面容稍缓,却还是轻哼一声:“你我相交匪浅,但公大于私,若有妄语,定不容情!”
“哈哈...”
陆绩上前亲热地拉住李述地手道:“既是相交匪浅,绩又怎会不知行略兄的为人品性呢,岂敢明知故犯?”
......
入得一处室内,李述打发了侍婢出去,吩咐看紧门户,无论谁人,一概不得妄入。布置妥当,两人分别落座后,方才沉声说道:“昔日华阴杨公曾有名言不朽,曰之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如今此处便是这四知之地,陆公纪你有何要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说的杨公乃是东汉荆州刺史杨震的旧事。
杨震通晓经文,风雅清正,志存高远,时人称为关西孔子,他曾推荐王密做昌邑县县令,后来杨震因公事路过昌邑县,晚下榻于馆驿。夜深人静之时,王密怀揣十金前往馆驿相赠,以谢杨震知遇之恩。杨震拒而不受。王密急切之下说:“此时深夜,无人知矣。”
杨震正声而说:“岂可暗室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此事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者?”一时传为美谈。
陆绩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道:“行略兄又是如何得知吾已和徐州牧见面一事?”
此事他甚为关心,若是被外人发现倒也罢了,可要是出自内部泄露,无论是他这边还是王政那边,可是一个极大隐患。
李述笑了笑,缓缓说道:“看你神色有异,猜度而出。”
陆绩一怔,又追问道:“怎么猜的?”
“你行事向来谨慎,性子更是骄傲,一个校尉何曾会放在眼里?那王熊再是刻意结交也是无用。”
一边说着,李述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绩,显然一语双关,随即轻描澹写地道:“今日来吾府上神情异样,大抵是来做说客的。”
“而能让你陆公纪甘愿如此的人,恐怕只有那王御寇本尊了吧?”
“行略兄真敏慧之人也。”陆绩深深地看了李述一眼,洒然一笑,不再否认,当即说道:“既然知绩已做了王州牧的说客,想必对吾今日前来的用意,定然早已清楚,那么行略兄意下如何呢?”
其实到这里他心中已然有数,李述若是与他立场不合,恐怕此时他也不会在这密室了。
“大丈夫行事自当磊落!”
李述闻言长身而起,康慨说道:“袁术坐拥豫扬兖膏腴之地,尽得江淮渔盐之利,竟毫无奋举之事,雄图之慨,经年以来,穷兵赎武,以至民不聊生,却未换得疆土寸进,实无能之极也!”
“然此辈不以为耻,反而妄自尊大,沐猴而冠,竟欲僭越称帝,建号仲氏,其志大才疏可见一斑!”
“如此庸主,如何仕之,遑论忠之?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明臣择主而仕,述虽不才,却也知当今江东,人心思变,而天下大势,更是顺昌逆亡!”
“说的好!”
陆绩拍桉而起,亦是振声说道:“好一个顺势者昌,逆势者亡!”
“行略兄,方今天下,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吾主王政,虽是草芥出身,却是心怀天下,其在青州时虽有抄掠富足,破门灭户之举,却实因形势所迫也,然自徐州秉政以来,可谓从善如流,优容士子,善待富家,不仅武功盛烈,更是重举文事,此英明神武之主也!”
“士子者,国之腹心,富家者,国之基础。优容士子,即礼乐兴;善待富家,则尊卑定。”李述点了点头:“徐州牧诚明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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