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灯火阑珊玉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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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见场中的杨远风见招拆招，看似轻描淡写，任由那西洋拳手的拳头虚虚实实，他竟防守得密不透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十招过后，杨远风突然变守为攻，瞅准机会，一拳猛地击向西洋拳手的胸口。那西洋人用手臂一挡，只觉得杨远风这一拳并没有多大劲力，而且还被他的手臂挡了一下，但胸口却还是像被用力推了一下，于是就退了一步，谁知这一步还是没站住，又连退了三步，然后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觉得胸口热烘烘的，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见那西洋拳手就这么一下子就被打倒了，都不由鼓掌欢呼叫好！

原来杨远风此招用的是“隔山打牛”这一内功心法，这门功夫的厉害之处主要在于依靠自身强大内力打击对方。使用这门武功的人不仅要练就极高强的内力，而且要练到可收发自如，内力能随拳而出才算功成，内力越高强则威力越大，除非对方也是位内力高强的人，可与之分庭抗礼才无惧挨打，否则中拳之下必受内伤。

所以，那西洋拳手虽然觉得杨远风的拳头打在他手臂上的力道并不大，但胸口却像是被用力推了一下，表面虽无皮肉之痛，实则肺脏却已受伤。杨远风也是怒于那西洋拳手胡乱伤人，所以才会给他一个严厉的教训，否则隔山打牛这一功法有暗中伤人之嫌，按江湖规矩是不可轻易使用的。

在喝彩的人群里，王飞虎和李泰李达兄弟也在其中。原来，王飞虎听说了刘代天盟主在长安城中为杨远风接风洗尘的武林盛事，自然也是要来看看热闹的，刚才恰巧他们也在逛街，也被这边的呼喝声吸引了过来。

但令王飞虎自己没想到的是，看了这番热闹，他的人生轨迹将因此而改变。他回去后，变卖小镖局，置了些稳妥的产业，让手下的弟兄去经营，谋个安身立命。而他本人则带着李泰李达兄弟又开始闯荡江湖了，虽然他的武功并不高，但有李泰李达护卫，也可保周全，重要的是，开一家大镖局已经不再是他的人生奋斗目标了！

那西洋拳手被杨远风打倒后。这时，那名又高又胖的西洋人走了出来，他也不去扶助那西洋拳手，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肥肉，口齿不清地用汉话对着杨远风叫道：“过来…来……比摔跤！”原来这人是个摔跤手。

杨远风打量一下那西洋摔跤手，便知道对方是天生身材高大又兼力大无穷。他想：“若用其他武功，三两招便可将他打趴下。若跟他比摔跤，虽然也有把握十招内制服他，但在场子上扭在一起，形象实在不雅！”

再说，那西洋摔跤手一副肥得流油的样子，身上满是油脂汗渍，直叫人看着恶心。杨远风也是看得直皱眉头，心里不愿跟那西洋摔跤手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但若非要跟他比摔跤，又不得不如此。

杨远风正在犹豫不定，这时人群中忽然大声喊道：“让老子来教训教训这洋蛮子！”其声真是响若天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生得虎背熊腰，骨坚肉粗，眉头高竖，怒眼圆睁，虬髯虎须，乍一看像是一尊怒目金刚，众人见他长相如此，都不由先喝彩起来。那人也不与西洋摔跤手啰嗦，抱拳行个请字后，便摆了个架式。

那人与西洋摔跤手都互相紧盯着对方。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那西洋摔跤手突然一把扑了上去，那人低身迎战，俩人的手臂纠缠在一起，肩膀相互顶着，不停地角力，一时你来我往，谁也无法放倒谁。

那西洋摔跤手一身肥肉，手臂比普通人的腿还粗，且又圆又滑。好在那人的手也大，他抓住西洋摔跤手的手臂，指上使出“大力金刚指”或“鹰爪功”之类的武功，用按压手法连续点了西洋摔跤手臂上的“天府”、“侠白”、“五里”、“曲泽”等穴位。

那西洋摔跤手的双臂渐渐出现了酸软的征兆，他就绞动手臂，欲挣脱纠缠。西洋摔跤手双手刚一松，那人立即抓住他的肩膀猛地一推，西洋摔跤手身体向后一晃，便自然而然地向前反推相抗。谁知那人这一推只不过是虚招，中途突然撤力，变为反拉，借力打力，西洋摔跤手的身体便向前直冲。那人身子一侧，脚下一绊，那西洋摔跤手便被他绊倒在地，这一招名为“绊山倒”是摔跤中常式，招数虽平常，但关键是要用得妙，用得恰到好处。

那西洋摔跤手趴倒在地，刚想起身，那人便单膝跪压在他的后背上，在他的脊椎两侧的穴道连按几下，西洋摔跤手瞬间便四肢酸软，不听使唤。那人又把西洋摔跤手的手脚等交叉盘扭，在后背绞在一起，最后只抓住他的一只脚拇指，便使他的手脚动弹不得。西洋摔跤手虽四肢粗壮如柱，但却双手双脚被奇怪地绞在一起，竟始终无法挣脱，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只好用额头磕地以示认输。

众人见那人这么轻易地就把那西洋摔跤手制服了，又一片大声喝彩，只是未免觉得看不够过瘾！

最后该轮到那名尚未出场的西洋人出来挑战了，只见他手持长剑站在圈子里，看来是名剑客。他手中的剑又细又长，估计所练的剑法也十分奇特。也不知是见两名同伴都输了心中有怯意，还是语言不通，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脸色冰冷。

众人的目光环视四周，想看看人群中又会有哪位高人出场应战？

这时，只见一位少女挺身而出，众人见是一位水灵灵的少女出来迎战，不由纷纷惊奇。但王飞虎和李泰李达兄弟见了，又比别人多惊奇了三分，原来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街坊邻居尚实饭店的陈莹姑娘。

这陈莹父女是三年前来到尚实饭店的，她的父亲一脸憨厚相，平时木讷得像天聋地哑，陈莹却生得水灵灵的，又活泼大方，可爱可亲，王飞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王飞虎从小就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的缘故，加之每次碰面，陈莹总是左一句右一句“飞虎大哥”叫得亲切，所以有时候王飞虎心里难免在想：“要是陈莹是我的亲妹子多好啊！”

只见陈莹此时一身劲装，手持长剑，水灵灵中又增添了三分英气，现在她再也不是尚实饭店中那名身着粗布麻衣听候使唤给人端茶递水的小伙计了，而是一位身怀武功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江湖少女，王飞虎和李泰李达兄弟见了都不禁啧啧称奇！王飞虎心想：“这陈莹父女在我的地盘上呆了三年，自己竟不知道陈莹妹子也是江湖中人，想必她的父亲陈百庸大叔也是位退隐江湖的高手了！但不知陈莹妹子的武功如何，能否打得过那西洋剑客，别轻易犯险才好！”

那西洋剑客打量了陈莹一下，左手持剑，剑尖指着陈莹的脸部，左腿向前屈弓，身体也稍微向前倾。等陈莹也摆好架式，西洋剑客突然轻喝一声，便一剑快如闪电般向前刺出，陈莹挥剑急挡，那西洋剑客接着又刺出了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他一口气竟然刺了二十多剑！

陈莹听说过西洋剑法的特点，但没想到对方出剑的速度如此之快，攻击的部位如此之精准，自己一旦露出空档对方便一剑如闪电般刺来，因此她一时不敢大意，小心防守。

还好陈莹的轻功及身法了得，竟然躲过了西洋剑客刺出的每一剑。围观的众人眼力稍差些的只觉得眼花缭乱，加上晚上街灯昏黄，根本看不清那西洋剑客的剑法，只看见一道道寒光快如飞梭，而陈莹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在寒光中自由飞舞，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陈莹虽然打斗经验不足，但她也知道了若只是防守，不抓住机会反击，场上主动权将始终被对方牢牢把握住，于是她一边防守，一边细心观察对方的剑法，寻找破绽。当她又躲过了十多剑后，渐渐发现那西洋剑客的脚步都是前进与后退，脚步极快，但步法和身法较简单。于是，她刚挡开对方的一剑，脚下便使出轻功，转向对方的左侧出剑。果然，那西洋剑客在转身回防时，转身时的步法和身法都不如只作进退时快，手中的剑也无法连贯刺出，一下子就有点手脚不协调了。

陈莹的剑法越变越轻快灵活，与西洋剑客你来我往又斗了二十多招，双方互有攻守，一时难分胜负。其实，现在陈莹已是胜券在握，但她似乎并不急于击败那西洋剑客，而是故意装作和对方势均力敌的样子。

又过十多招，陈莹不知怎么回事就开始分神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紧接着突然“哎呀”一声，右臂竟差点被那西洋剑客挑中，身形一乱，西洋剑客立即又一剑趁机刺向她的左胸。

陈莹急忙连退，但那西洋剑客已抓住机会，脚步加快，一步一剑，快如闪电，全都刺向她的要害。眼看陈莹一阵手忙脚乱，就要丧命在西洋剑客的剑下了，周围的人群甚至已为她惊呼起来，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那西洋剑客的手腕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长剑掉落在地。

陈莹回头向人群中望去，只见灯火明暗中人头攒攒。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飞身追寻而去，不再理会这场比武了。

——终于，围观的人群议论了一阵子，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