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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日依山,自是飞鸟周身也裹得满身红绸,悠然由打一山之间,缓缓落去另一座山中,也不过只需翻动两翅数十回,山间穿行,翎羽扑扇,从容不迫。
也正是这等节骨眼上,云仲单臂托起黄龙,坐到山巅之上,望向外头深重暮色,由天外而来,接山腹连树影,葱葱郁郁,甚是好瞧,残重暮色虽是不曾蔓上少年一身黑衣,可也依旧爬上少年眼睑面皮,也是染得黄龙通体譬如血染,鬃毛飘摆,竟也是相当舒泰,浑身金鳞抖动,老实趴到少年臂膀肩头处,好似假寐。正是游园赏景的好时节,北来凉风被画檐山所阻,南来暖风浩浩荡荡直冲颐章,天高云淡,山间时有清风起,撩人鬓发,抚人面颊,再难生出手擎刀剑的半点心思。
少年替很是懒散的黄龙挠挠后脑,展露些笑颜,不过依旧能由打面皮当中窥见些许怅然,似是自言自语那般摩挲摩挲黄龙那枚足有两方棋盘大小的龙头,“又是夏日风起时节,却是不晓得那些位故人,究竟身在何处,说起来也甚是想念,诸如李扶风唐不枫,或是那位道门昔日道首,钦水镇当中的那位水君,不知如今依旧是立身一地苦熬,还是已然将浑身桎梏震开,四处在天下周游。”
“叶老伯究竟有没有将那尾金鲤护住,又可否见过当初那位心上人。”
清风缓行,吹开少年脸颊发丝,残阳如血,一时心绪起伏。
黄龙入腕心意相通,倒也觉察着此时这位少年的心境,分明是周遭湖潮起伏,但唯独坐到湖水正中的少年,心神愈发平定,似是一块顽石矗立,任由周遭湖波挑起,复又砸落,岿然不动,安然如山,当即便很是意外,将两枚明珠大小眼眸落在少年身上,再三打量,可到底也不曾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位下任钓鱼郎,似乎比起前几任来,兴许是年岁手段不如,但心性却着实算不得差上几分。
云仲也是缓吐出口气来,然而并未搭理黄龙,反而向浓重云海之中望去,却见残阳如流火,无端传至茫茫无边云海之中,将后者也尽数染为火烧色,由嫣红走朱红,再递至深沉血红,形如于山腰之间镶得枚红瑙,辅以山间犹如碧玉一般的绿树翠竹,繁花浮土,犹似容身仙家绛宫。
“也该是时候前去长长见识喽,见过人世间,也要再见见所谓的修行道,总是想东想西,却是无那般改换时局的本事,算到底才应当是最为悲哀的一桩事,要么便是两眼一闭浑然不知浑然不虑,要么便是知而后勇,当真能使得自个儿出言举动,可牵动天下四方,明明知晓世上疾苦不易,却是有心无力,在我看来才是最为憋屈愤懑。”一身短褐的颜贾清走上前来,冲黄龙脑后削过一掌,不顾后者狰狞神情,轻快笑道,“这钓鱼郎可还没尽数传给云小子,真向朝我出手,大可尝试几回,瞧瞧谁人更吃亏些,日后便是云小子替我指掌你这养不熟的畜生,可要多添些小心,性情越是和善正气者,动起怒来,连你都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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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安然接下。”
少年似乎早就猜出来人乃是颜贾清,抬头含笑看过难得不曾饮至酩酊大醉的先生一眼,挪出片地界来请后者坐下,才是发觉自打那位五绝之首攻山过后,原本山巅地界相当宽敞的南公山,眼下其实也很是有些狭窄,起码原本观云悟剑的宽敞平地,已然失却大半,唯独留下那枚浅浅印痕,尚能记起当初观云所吃的苦头。
黄龙悻悻,分明是瞧见颜贾清接连几日滴酒未沾,当即便是知晓了始末缘由,当然就不愿允给这位看似行事荒唐,实则却是工于心计手段层出的颜贾清半点好脸色,鼻头喷得两三阵狂风,瞬息便化为寻常黄绳绕到少年腕上,恰好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皆言说是万事开头难上难,可行路之难,我看比开头还要难些,”颜贾清不以为然,丝毫不曾觉得失却这尾黄龙乃是什么祸事,反倒除却脸皮皱纹多出数缕之外,神情愈发轻快淡然,摇晃脑门悠然道来,“从前没听过吴霜说起这茬事,倒总是觉得这南公山不过是处再寻常不过的地界,山水中有浩然气,可是此地怎么都不像处那等上佳地界,不论是风水格局,或是什么堪舆风穴,皆是处稀松寻常的地界,哪里知晓竟是当真很有些来头。”
经颜贾清这么略微一提点,云仲也是无端想起些什么,当初柳倾曾言,南公山本就是一处深潭,那头脚力极强的夯货,当年还是头似马非马的走兽,曾游弋深潭当中,搅动无边浊浪,致使原本深潭当中升起座高山,如今仔细想来,只怕南公山并非凡山,那头极通人性的夯货,也断然绝非是寻常之物,想来成山时节,便是神妙异常。
自然能瞧出少年有所思,一旁颜贾清嘿嘿笑过两声,“你小子自从迈入修行路以来,称得上是时运多舛,且运气实在是差劲得很,但唯独有一件事,算是捡来的天大便宜,那便是踏入南公山吴霜的地盘,且是阴差阳错承下吴霜衣钵,不然若是换为旁人,如你一般频频负创,且是险些从修行道上一头栽倒下来,九成是再无翻身能耐。”
“既有此良机,换作是旁人,定不会犹豫半点,自然要迈步而上,最不济也该将浑身本事历练一番。”
话说到末了,颜贾清都已是不再兜圈,径直劝少年前去历练,虽未必可动用黄龙神通,但黄龙体蕴内气,如何都算是有一手兜底的本事,常在山间却是原地停足不前,莫说是旁人,想来就算是云仲自个儿也是困苦得紧。
“早就打定主意前去闯荡上一阵,而今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只是心头忧虑躁闷,竟也是许久难以迈出步子去。”
山外清风托鸟雀,山麓藏蛇鹿,猛然之间袭来,倒是尚余两三分难再强撑的凉意,席卷山间,照旧抬起少年已然披散肩头的发髻,许久也没再言语,而是盘膝稳坐,眼望外头万里之遥处,神情错杂难名。
饶是云仲不曾开口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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