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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听刘木匠话语间,对唐门中人颇为不屑,还觉得他有失偏颇;现下一番交手,才知唐门武技果然以刁钻诡谲见长,对刘木匠的态度和看法、不由得深以为然。
联想到“温梁龚简”四门、以及六人奇怪的名姓,杨朝夕嘴角不由漾起一丝玩味笑容:“几位仁兄,不愧是唐门巨族!‘温良恭俭’,分毫不‘让’;六书缺一,无‘礼’至极。哈哈哈!”
一旁刘木匠听罢,亦是哈哈大笑:“林少侠此解妙极!孔夫子为人‘温良恭俭让’,唐门之人却只争而不让;孔夫子编定六书《诗》《书》《礼》《易》《乐》《春秋》,唐门却独独将仪礼弃如敝履。呵!当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唐门六子听罢,无不勃然变色。
唐门虽是江湖门派,以暗器、机关、用毒为能事,却向来重视庠序之教。凡门中弟子不但要习武修业,更要攻读经卷诗书,好将门中绝技记录传承下去。此时被两个来路不明的小民调侃、如何不怒?
唐门六子中的梁诗,伸指叱道:“狗辈小子!只会逞兵器之强、口舌之利么?!今日便叫你晓得,啥子叫当仁不让、先礼后兵!”
说罢,七人阵型又变,竟围成一道箭镞的形状。王韫秀手举如水剑,便如那锋锐幽寒的箭尖;唐门六子四人充作镞翼、两人充作镞銎,手中月牙刺互相抛接、仿佛杂耍,却迅疾精准、带出道道弧光。
就在杨朝夕垂剑而立、不知所以时,这阵型突变的“七曜藏锋阵”,已毫无征兆、向他冲来。
不过交睫工夫,阵前那柄如水剑、已同他手中承影剑换过数招。王韫秀似已按下怒气,出招攻防之际、却更沉稳了许多。她见依旧不敌杨朝夕剑法高妙,便陡然一退、将杨朝夕引入阵中。自己却一退再退,竟从那“镞銎”处退出阵来。
杨朝夕心头一沉,刚刚暗道“糟糕”,便见十二柄月牙刺、仿佛游隼一般,在阵型见往来穿梭。阵中游光炫目、银弧闪烁、杀气凌凌,却唯独捕捉不到月牙刺的轨迹方位,不禁头皮发麻!
惴惴不安间、他连刺几剑,却是尽数落空。那十二柄月牙刺、也愈发放肆起来,开始向杨朝夕周身渐渐逼近。
“嗤!嗤嗤!”
杨朝夕忽觉左肩、右胯、耳廓接连一痛,登时便有温热液体涌出,心头才终于升起一丝危机感来。于是忙收摄心神、调息运气、放开六识,照着刘木匠所言“识风之术”,开始细细感知这十二柄月牙刺纵横往来的规律。
同时手中长剑一转,用起公孙剑法中“以拙应巧、以曲打直、以柔胜刚”的剑意来,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挥劈格挡的招式、也极尽拙朴短促,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双眸半睁,两耳耸动,浑身寒毛都根根直立起来、随着刀风掠过而微微颤动……意念中渐渐分清了十二柄月牙刺、飞旋兜转的路径,也感觉到唐门六子虽然轻微、却依旧不够匀称的呼吸声……周围一切声响,都不似方才那般难以捉摸,诸般动静,尽在掌握。
这过程说来漫长,其实也不过几息工夫。
杨朝夕身上又多出几道创口后,终于挥剑斩中其中一柄月牙刺,直将那月牙刺剖作了两段、跌出阵外。而月刃穿梭的阵型中,危险也便少了一分。杨朝夕精神一振,当即如法施为。过得片刻、又一柄月牙刺被他一剑挑飞,月刃与锥刺分离开来,也是彻底废掉……
唐门六子却也沉得住气,随着阵中月牙刺逐渐减少,面色却没有丝毫焦虑之色。看得刘木匠亦觉得古怪至极。
便在杨朝夕一鼓作气、连续斩破八柄月牙刺后,眉间终于涌起淡淡喜色。
盯在阵外的王韫秀挺剑又起,面上竟浮现出一丝狞笑来。唐门六子似早有默契,登时将阵型开出一道缺口。王韫秀手举如水剑,恍若流光骤至、又如霹雳乍临,便向杨朝夕后心刺来!
“铮——”
如水剑不偏不倚、毫无悬念刺入杨朝夕后心,却只没入衣袍三分,便再难以寸进!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如水剑蜿蜒曲折的霜刃、竟拱起一道弦月般的圆弧来。这圆弧维持不到半息、便陡然一弹,登时将王韫秀连人带剑、弹得倒飞而出!
王韫秀虎口剧痛,竟已崩出几道血口,黏糊糊液体很快填塞在指缝间,将剑柄也染得殷红……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心头的惊骇:
这……这小子明明修的是道门功法,何故竟有如此精纯的“护体罡气”?!以如水剑之利,只怕是修习了“铁衫功”“金钟罩”的释门大能,也未必能挡下这一剑!这小子……当真是个万中无一的怪胎么?!
杨朝夕自是吃痛、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王韫秀一脸震惊的神态,才知竟是这丑婆子偷袭自己!
此时只感觉背后的“玄丝软甲”、似乎都被她用如水剑捅出个窟窿来。一面感喟这如水剑果然是神兵利器,连“玄丝软甲”都几乎被破防;一面又感叹自己命大,连如水剑都杀他不死。那么眼前这些破铜烂铁、又能如何能害得了他?
一念及此,杨朝夕微微抬眸,手中剑起、便向唐门六子之一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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