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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岩惦记着张娣的事情,先前去过了一趟京兆府,却没有见到京兆府的少尹,这回他点了进士,怎么着身份上也够了,想着再去求一求那少尹,说不定就能将张娣救出来了。
他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可又不能不应付,只好四处拱手,脑子浑然有些跟不上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下意识的应和着:“好好好,都好,那就晚间,晚间风荷苑到,大家都去,都去啊。”
说完,他忙不迭的走出了承天门,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这张岩是发财了,居然舍得请咱们去喝花酒?”
“他只要敢请,我就敢去。”
“嘘,你们不知道啊,他妹妹被汉王看上了,进了汉王府做了妾室,还能没银子喝花酒?”
“他妹妹,去,做了汉王的妾!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二叔在赵王府里当差,那日亲眼看到张岩去拍汉王府的门,说要带他妹妹走的。”
“这进了汉王府的门,还能出的来吗?难怪啊,难怪这么些日子都没看到他妹妹的朝食摊子了。”
“这张岩看着挺清高的,怎么会让妹妹去做了妾。”
众人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张岩的妹妹张娣做了汉王殿下妾室的这件事情,转瞬间便传得沸沸扬扬了,几乎每个士子都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对这件事略有微词,但倒没有人质疑他这二甲第三名是怎么来的。
张岩急匆匆的走过长街,刚准备往京兆府衙署所在的方向拐去,就被个面容普通,身形壮硕的汉子拦住了去路。
“张公子,小人奉主人之命,请张公子过府一叙。”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但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十分客气。
张岩满腹狐疑的打量了汉子一眼,满脸戒备道:“你家主人是谁,我不认识,我不能跟你走。”
汉子往前进了一步,低声道:“我家主人可以救张娣姑娘。”
张岩的脸色微微一变,慢慢的抬起眼皮儿,惊诧的看着来人。
汉子的脸上端着笑,笃定点头,又重复了一边方才的话:“我家主人可以救张娣姑娘。”
张岩心头一跳,决定相信这汉子的话,跟他走一趟,若是能成自然是好,即便不成,也还可以再来找京兆府的少尹大人。
淡淡的暑气洒落在街巷中,晌午白茫茫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道边绿树成荫,苍翠葱茏,绿意浓的几乎要流淌下来。
一声声蝉鸣此起彼伏,和热闹的街巷融成了一片。
晌午殿试放榜之后,永安帝下了一道旨意,三日后启程前往玉华山避暑。
这道旨意一下,满朝喧哗。
此时刚刚初夏,还没有到最炎热的时候,永安帝往常都是五月份才会启程去玉华山避暑,今年却反常的提前了一个月,且走的如此着急,只给了三日的时间。
永安帝更下旨命八岁以上的皇亲国戚和六品以上的官员随行,除此之外,吐蕃的二皇子代善和和吐谷浑的太子拓跋伏允和公主拓跋伏莹也在随行之列,一甲和二甲的进士也赫然在列。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往常永安帝上玉华山避暑,往往是留下太子谢孟夏监国,可现在谢孟夏不是太子了,被废为汉王,自然不能留下监国了,永安帝便留了秦王谢晦明监国。
众臣纷纷猜测着秦王谢晦明会不会成为下一任的太子,朝中的风向也跟着随之一变。
猜测归猜测,收拾行装更是不能有片刻的耽误,永安帝只给了众人三日的时间,真的是十分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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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殿试放榜,三甲已定后,宫里传出了消息,内阁首辅,中书令蒋绅蒋大人递了乞骸骨的折子,却被永安帝留中不发,而且命他伴驾避暑。
这旨意在旁人眼中是求而不得的恩典,可放在蒋绅身上却像是一道催命符,他的年纪太大了,大到在马背上多颠两下都能去了他半条命,到了玉华山,别说是围猎了,估计连稳稳当当的站着都费劲!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一件事震惊了朝野。
礼部尚书沐荣曻突然被内卫司锁拿下狱,而沐府也一夜之间被抄了个底儿朝天,府中上下一干人等尽数被单独关押了起来。
看这个情形,沐荣曻犯得事儿还不小,可诡异的是,宫里宫外连同内卫司都没有放半点口风出来,让人摸不着头脑,朝中和坊间充斥着各种猜测和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管说什么,沐荣曻被抓了是真的,沐府被查抄了也是真的,礼部尚书出缺,不日有人便要补这个缺更是板上钉钉的。
蒋绅致仕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内阁首辅,朝臣们是万万摸不着的,但是礼部尚书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
如此一来,想要在官场上再进一步的朝臣们纷纷摩拳擦掌,卯足了劲打算在夏猎中大展身手。
能伴驾出京避暑围猎乃是身份的象征,永安帝的旨意一下,满城的人都动了起来,东西二市人满为患,有些官员是头一回有此殊荣,有些人是憋足了劲要崭露头角,府里难免东西不齐备,需要临时采买,不禁有些手忙脚乱。
一直到暮鼓敲响,天边层云飞卷,被溶金残阳染得绚烂夺目,东西二市才慢慢的归于沉寂。
韩长暮看着金玉和刘氏进进出出的收拾行装,连花囊都掂量了半晌,最终塞进去一个,不禁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不必带这么多东西,带些随身的即可。”
刘氏抬头,一脸的语重心长:“世子,这些都是平日里用的顺手的东西,不带齐全了,到时候缺了少了什么,可都没处买去。”
韩长暮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
正说着话的功夫,金玉拿着个半旧的药罐子走过来,问刘氏:“是这个吗?”
刘氏扫了一眼,点头道:“是,装上吧。”
“等等,等等。”韩长暮赶忙上前,按住了金玉的手,诧异道:“等等,带药罐子干什么,怎么着,巴不得我生病啊。”
金玉抬头道:“这是专门给阿杳姑娘煎药的药罐子啊,不待着,到了玉华山,拿什么给阿杳姑娘煎药?”他看到韩长暮一脸茫然,意外道:“世子,难道阿杳姑娘不去?”
韩长暮皱着眉头:“旨意上是说六品以上京官随行,阿杳只是个七品,够不上。”
金玉松了一口气:“嗐,不是六品怎么了,让阿杳姑娘打着和内卫司戍卫玉华山的名义一起去不就得了。”他微微一顿,笑道:“玉华山上气候好,风光如画,又没什么差事,清闲得很,不比待在京城这个挤得要命的地方更有利于养伤么,阿杳姑娘早点把伤势养好,不是能早点当差么?”
韩长暮原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听金玉这么一提,他反倒觉得更加不能让姚杳跟着一起去玉华山了,便淡淡道:“她早点养好伤,不是就要早点回到京兆府了?”
金玉愣住了,从韩长暮平静淡漠的话中竟然听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之意,他赶忙改了个说法:“那世子就更应该让阿杳姑娘一起去玉华山了,人在世子的眼皮子底下,万事不都能更方便点嘛。”
听到这话,韩长暮当真仔仔细细的思量了一番,目光一闪,起身就往客房走去:“你们慢慢收拾。”
姚杳在京兆府告了病后,就一直暂居在韩府的客房里养伤。
她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安好,行动自如,骨骼并没有太大的损伤,但五脏六腑的伤势和内里的虚弱只有她自己清楚。
呼吸间全是冷痛,行动间不敢用力,不敢动用武功,轻功也不敢尽全力,除了吃饭喝水说话睡觉是如常的,其他的真是跟半残差不了太多了。
她很不满意自己的现状,在韩府养伤的时间里,她尽量多吃少动,让自己卧床,希望伤势能够早日痊愈。
也幸而韩长暮不吝惜各种珍稀的补药,专门拨了个乖巧伶俐的婢女过来,每日一大碗一大碗的煮了送进来,她的伤势才能这么快的日渐好转。
想到这里,她对韩长暮往日的印象有所改观,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姚杳躺在炕上神游天外,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暴发户的日子。
忽而听到门响,她抬头一看,只见韩长暮逆着光站在门口,便忙不迭的想要下来行礼:“司使大人今日不忙吗?”
韩长暮几步走过去,把姚杳按了回去,淡淡道:“你身上有伤,不必行礼了。”
他看到姚杳在安南郡王府的情形时,也是有过怀疑的,怀疑她根本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后来他仔细给她切了个脉,又再次请了韩增寿过府,才确定了姚杳的伤势不轻,没个一年半载的难以痊愈,她如今的一切如常,不过都是强撑着,不肯流露出半点软弱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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