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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阵轰响,翁牧脚下一震,却见那僧人已冲到院中,原来僧人看到翁牧也非易与之辈,料想若是往屋顶上窜,翁牧居高临下,自己必定吃亏,于是运起体罡破墙而出,自是将墙壁撞出一个人形,顿时飞尘四起。
借着冲劲,趁势一式佛家的大力金刚掌拍向楚南风,楚南风一拳迎上,待到那僧人掌外三寸处,一股罡气如巨浪般涌来,瞬间右肩往前一倾,“太初心经”引发的气机骤集,“砰”的一声,拳头冲入罡气碰上那僧人掌心,僧人顿觉一股浑厚的气机带着剑意从掌心传来,心下一惊,暴喊一声,楚南风只觉如雷贯耳,心神一惊,气机略滞,疾身而退,那僧人但恐翁牧袭来,却也是向左侧退去。
“天雷音?”楚南风心头一震,佛家以音波伤人功法当推“天雷音”、“狮子吼”两门神通。“天雷音”音波非止于听觉,即使耳聋之人,亦可从周身体表感受到气机震动,故而楚南风能够区分出来。
此时那青衫老者已提剑向黑衣蒙面人和洛逍遥缠斗的屋顶奔去,翁牧心头大定,待见僧人被楚南风逼退,遂从房顶跃起一掌“劈石开山”向僧人劈下,他本如穆道承一样是个用刀好手,后来年龄大了,不想每天提刀走来走去,加上已步入抱丹境,便将“破山刀法”化为掌法。
那僧人方自退定,只觉头顶一道力量如山压下,立即双肩一拢,周身关节“咔嚓咔嚓”作响,转身立桩双掌一挺,“砰”一声巨响,僧人退了一步,翁牧在半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方自落下。
若论境界,翁牧的抱丹境小成与僧人的明窍山巅境却是差了一筹,但毕竟翁牧居高临下,又趁僧人刚与楚南风对拼一招,气势未盛之机攻击,终是逼了那僧人退了一步,而自己翻了两个跟斗便稳稳落下。
脚刚着地,又是一招“驱虎归山”拍向僧人,此时僧人唯恐楚南风岀手,只好侧身站在二人中间,见翁牧击来,眉头一皱,左掌击迎,翁牧掌上气机与僧人掌中罡气一碰,犹如两面铜墙相撞,“砰”两道掌风撞出的力量向两边散开,竟在地下划出一道数寸深的裂痕,翁牧连退两步,僧人也退了一步。
翁牧站定后,望向并未趁机岀手的楚南风心中暗叫可惜,他早年行走军中,随着王彦章攻城掠地,王彦章又是个身先士卒的将领,他做为门客,自然要保护王彦章周全,免不了也拔刀砍杀,见惯了战场上兵士间你一刀我两枪的混战场面。早就不讲什么江湖规矩、有种单挑的套路。
而楚南风甚是自负,自然不会趁机袭击。他也看出那僧人与翁牧对招之时未用全力,想是忌惮自己偷袭,若非如此,翁牧当是不止只退两步。
三人都是凭借修为气机硬碰硬的打斗,僧人连续硬接楚南风和翁牧二人三招,楚、翁二人心下暗自佩服,对恃之时,一道响箭声自西边空中响起,翁牧心念一动,跃上房顶,只见洛逍遥与那青衫老者站在三十来丈处的房顶,黑衣蒙面人已然不见,不一会儿城墙上传来号声,却是敌兵又来攻城。
院子中,楚南风对着月色下脸色略白的僧人道:“大师武功卓绝,“天雷音”除魔破障,他日必成大法之道,即已岀世又何苦入世,助纣为虐……”
那僧人合什道:“阿弥陀佛,何为出世、何为入世,何为助纣为虐?”
楚南风缓缓言道:“契丹兵凶残成性,所过之处烧杀掳掠,兵士间相互杀伐难言善恶,但累及百姓,即是为虐。大师身披祖衣拳有杀意,视门无槛,蒙慧逆识,随污行气,自是助恶。”
那僧人闻言似有所悟,闭目沉思片刻,眼睛陡然一睁,口中低言“视门无槛?视门无槛……蒙慧逆识……”
旋即又是双目一闭,此时洛逍遥与青衫老者皆已到来,站在屋顶,但见那僧人在众多高手环顾下闭目不动,心感奇怪,而楚南风看着那僧人,脸色却是一片凝重。
约有一盏茶功夫,那僧人衣袍无风自动,哗哗作响,接着周身上下“突、突”一阵闷响,体魄中的罡气骤然从身上诸穴发出,身周一丈内尘土树叶竟缓缓的向外移动,终在一丈外形成了一个圆圈。
三息后,那僧人缓缓睁开眼睛,神态平和的向楚南风低首合什道:“阿弥陀佛,小僧明无,多谢居士慧言。”
楚南风似有所感,拱手还礼:“恭喜大师见心明性,参证金身。”
原来这法号明无的僧人浸淫真身不破之道多年,执着肉身修行欲得金刚之躯,一直无法证得。风闻沁州刘府藏有一枚血灵芝,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便前往相求,那刘府主人正是受命攻打隰州的刘指挥使,见明无僧人身怀绝学,欲招为军中供奉。
这明无却是不允,只答应刘指挥使跟随一年护其周全,行刺隰州守将之事明无本是不应,那刘指挥言称只要办了此事,明无自可离去,才有今夜刺杀之行。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待闻得楚南风“视门无槛,蒙慧逆识”之语顿然开悟。肉身之眼、耳、鼻、舌、意、身佛家谓之为六根。眼见好色则喜,耳闻恶语则怒,鼻嗅香气则爱,舌甘美味则思,意有所法则欲,身有所触则惧,是为六门六识。
明无他本具慧根,只是先入之见颇深,着重武学,疏于禅理,诸不知天地万物有形亦有坏,当闻楚南风之言,悟得六门六识之妙谛。便废去自己多年苦修的真身不破的功法,却是入了金身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告退了。”明无低首合什,缓步向前院而去。
围在院门口的一众兵士见明无行来,便欲阻拦,便听得一道声音:“不得无礼,退下。”
但见杜佑从楚南风身后的厢房推门而出,对着身边亲兵道:“送大师出城……”话说此处,便觉不妥,忙改口道:“你送大师一程,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此下敌兵攻城,城门四闭,自是无门可岀,那亲兵领命随着明无而去。
青衫老者趋步上前,行礼道:“公孙茂谢过先生大恩。”
“公孙先生不必客气。”楚南风淡淡一笑,望了一眼月色,估计丑时刚过,离天亮尚有时辰,转身望向杜佑,“契丹兵又来攻袭,杜将军但请忙去,楚某告辞了。”
杜佑心知军情紧急,但是点了点头,带着公孙茂疾奔而去。
行出府衙,翁牧对着楚南风言道:“楚先生,那僧人可是否入了金身境?”
从与翁牧相识后,楚南风却是发觉他对于元婴、金身的修为甚是向往,闻言微微一笑,“若说金身、元婴之境,此下楚某也是无法窥真,这明无大师消去真身不破功法时,罡气圆满而内敛,血色红润而守华,身遭不滞外物。待他破了以往所苦修的肉身金刚后,全身上下朴实无华,看似毫无武功,又让人感觉深不可测,应是入了金身门槛了。”
翁牧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以楚南风抱丹大成境界,若非元婴、金身之境,很难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得住修为。
“当年曾听家师提及,当世中修得元婴境的唯武当的扶摇子陈抟道长,修得金身境的仍少林寺的慧空大师,不过已过了近二十年了,穆前辈也踏入元婴,或是还有更多的隐世高人登堂入室。”
到了当日傍晚,杜佑带着公孙茂来到了驿馆,到了厅中落座后,杜佑便是道:“若非楚先生出手,昨晚隰州危矣,楚先生不仅是救了杜某一命,也是救了城中数万百姓性命呀。”
这倒不是杜佑自负,眼下若无杜佑这位足智多谋的将领驻守,这隰州城恐是难保,而昨晚若非楚南风及时赶到,杜佑恐是难逃一死,那时定会军心大乱,汉辽联兵又趁时攻袭,隰州城自是凶险万分。
楚南风微微一笑,也未作答,杜佑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之状,楚南风便道:“杜将军若有难事,但说无妨。”
杜佑脸上一喜,“前日杜某命人从西面的抄山路前往慈州求援,今日早上敌军却是将杜某派遣之人首级扔在城下,这五个探马身手也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却未料皆命丧敌手……故杜某斗敢想请先生帮忙。”
楚南风与翁牧对视一眼,“将军欲向慈州求援?”
“敌军一时未能攻下我隰州城,似有围困之意。隰州虽地瘠民贫,粮草尚可坚持月余,但眼下晋州战况不明,若晋州有失,隰州自也难保,杜某想请慈州来援,从后面袭敌与我前后夹击,不敢说全歼敌军,但定能使其溃退,到时驰援晋州,或能合力击败敌军……”
楚南风略一沉思,“将军但先请回府,待楚某与翁前辈商议,半个时辰后到将军府上回复,如何?”
“多谢楚先生。”杜佑大喜,遂与公孙茂二人告辞回府。
待二人走后,楚南风望向翁牧,笑道:“翁长老,通宝阁慈州可有分阁?”
翁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通宝阁飞鸽传书,却是苦笑,“阁主曾明言规定,不准各分阁插手朝廷之事,况且老朽只是听命行事的长老,并无权力,除非是许大管事……哦,还要与开封府的管事知会。”
楚南风未料如此复杂,“怎生如此复杂?”
“楚先生有所不知,若是有关本阁要事传信,自然是不复杂,当初传信与先生,若无宝字牌,许管事也不会插手,中原境内的事务寻常行事,皆是要听命于开封分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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