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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宫文自然称谢不已,将杯中酒饮下便起身告退,回到房中,却是大吃一惊,原来常青青已然不见踪影,房中后窗微开,柳宫文急忙行到后窗探视,只见院中有数匹马和几辆马车,却是客栈过往商旅马匹车辆的停歇之处。

心念急转,想到自己绑的甚紧,应非常青青能够挣脱,定是有人趁自己离开之际潜入救走,想是那一老一少所为,此下夜色茫茫,不知被救往何处,心觉不甘,便跃窗而出,四处查探。

柳州宫文寻了近半个时辰,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心下懊恼便回到房内,又仔细观察了房间内的东西,发觉包祔被人动过,忙打开一看,放在里面的几两碎银却是不见,心觉不对,俯身在床底一看,看见床底下有布条与破碗片,心道自己大意,当下推断常青青是自己逃跑出去了。

所谓心急则乱,柳宫文本也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燕王叛乱被诛,前程茫茫,刚好碰上了燕仲长,心情激动难免疏忽,他到燕仲长天字房时,坐的座位可以看到客栈楼梯岀入之人,其间有几位客人上来和店内小二出入,并未有人下去,况且他还将房门锁上。

柳宫文看了桌上吃了一半的剩菜,叹了一口气,他未曾料到常青青一个十岁的女孩,竟有如此心机。

转身打开后窗细看,这才注意到离窗户有丈余高的下面放着一堆马草,马草略有凌乱,想来常青青应是从后窗跳下逃脱。

柳宫文便是跃了下去,细看后院一下,在左侧前方有一间长有两丈余的土房,隔着土房是后院供马车出入的院门,院门右边有个一丈见方的小屋,应该是看门人住的地方,院门半开,并未关闭,许是有车马进出。

正对面是马廊,院中停放着三辆马车,自己乘坐而来的马车也在其中。于是便上前查看一下马车,车厢内并无一人,转身到土房一看,原来是马夫休息住宿的地方,里面正有几个人在炕上喝酒,自己雇用了马夫正在其中。

那马夫见他到来,脸色惊讶,欲下炕打招呼,柳宫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下来,转身去了看门小屋,只见屋内走出驼背老者,嘴里哼着小曲,酒气熏人,见到柳宫文行来也不打招呼,径直过去欲将院门关上,柳宫文便上前问道:“老丈可否看见一个小女孩出去?”

那驼背老者用手护住右耳,凑进柳宫文说道:“客官你说什么,大声点。”

柳宫文嫌他酒味熏鼻,皱了皱眉头,也不再问,便是拉开院门走了出去,站在近丈宽的巷道上,忖道,此下将近亥时,一个小女孩无亲无故……必是会躲在哪个小巷角落。

当下又向四处小巷寻去,又折腾了半个时辰多,偶见一两个乞丐倦缩在巷角街边,终是没有常青青踪影。

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客栈,听了打更声已是三更了,此时客栈大门已闭,只好纵身跳上屋顶,但见一个黑衣人正在自己房间的房顶上站着,柳宫文一愣,此时夜色虽是昏暗,以他的修为自是夜能视物,那黑衣人并未蒙面,正是尾随自己欲救常青青的老者。

原来翁牧与洛逍遥不敢追柳宫文太紧,却也怕误了城门关闭时辰,却是绕道从西门进了代州城中,来到了通宝阁代州分阁。

分阁管事杨天胜已将柳宫文、常青青所落脚客栈打听清楚了,阁中箭卫自是将“祥顺客栈”的周边街道走向一一讲与翁牧听,了解情况后,翁牧决定三更之时动手,岂知刚从客栈后院边的巷子上了屋顶,正欲俯身察探之际,却见柳宫文跃上屋顶而来。

柳宫文一瞧见翁牧,心道不妙,自知武功不是翁牧对手,心念急转,纵身跃向右边燕仲长所处的房间之上,落脚颇重,只听瓦声数响。翁牧本欲追去,只听到开门吱咯声响,从那房内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四方脸,蓄有胡子,颇具威严的男子。

对于燕仲长,翁牧自是不识,但觉这岀来之人气势不凡,此时相隔近六丈,自也无法凭呼吸探他修为,但想应是位高手,心念一起,右脚稍动,屋顶上的一块瓦片疾向燕仲长迎面击去,燕仲长冷哼一声,右掌击出,那瓦片便是如飞刀急旋回向翁牧袭来。

“嗖、嗖”瓦片旋转声中,罡气凌厉,翁牧心中一凛,瞬时一掌拍出,那瓦片竟在二人中间停住,悬在前院半空中,二人同时一声低喊,“呯”了一声,半空中尘土飞扬,那瓦片自是碎成齑粉。

翁牧气机一转,双脚略动,只听“哗啦”一声,落下房间,但见房内空无一人,也不迟疑。向后窗一掌拍去,窗扇顿飞紧接着跃身而出,在院中停放的马车顶一点,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停在离客栈十余丈外的一个屋顶上,但见客栈屋顶上站着两个人望向自己,却也未追来。

翁牧与燕仲长过了一招,已然探出对方似是明窍山巅境,修为与那在隰州碰到的明无僧人不相上下,恐怕不好对付,不假思索脚下一点一纵而去,望着翁牧两个起落便不见踪影的方向,燕仲长似有所思,转身对柳宫文道:“回房再说……”

此时客栈中的人自是被惊醒,众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商旅,对这些在客栈中时有发生的江湖械斗自也见过,都恐祸及自身,无人敢出来观看,唯有店内伙计战战兢兢站在楼梯中间,不知知何是好,见到燕仲长与柳宫文二人在屋顶上跃下,悄无声响,心中自是怕极,柳宫文微皱了一下眉头,打开房门指了指屋顶的窟窿言道:“换个房间。”

店伙计结结巴巴应道:“客……客官,已经没……没有房间了。”

这时燕仲长笑道:“柳先生,到燕某房内暂且休息,如何?”

燕仲长住的房间是这个客栈唯一的天字号房,却是带有客厅,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晚上睡觉多是打坐调息养神即可,柳宫文心内一喜,闻言便道:“那就打扰燕先生了。”

进了房间,柳宫文也不隐瞒,便将从天地号房间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言与燕仲长听。

燕仲长听后心中大奇:“小小年龄,竟然有这样心机与胆色,能从柳先生手中逃脱,真是了不得。”

柳宫文脸色一红,叹道:“若非是仇人之后,柳某都有收她为徒之心。”

燕仲长似有同感,点了点头道:“不知柳先生的仇家是何人?竟能教出如此胆色的孩子?”

江湖之上打听人家恩怨本是大忌,但燕仲长不以为然。他是辽国南大王院护卫府首席供奉,算是半个官场的人,在幽云十六州声名极响,何况柳宫文刚才也可以说是为他所救。

柳宫文闻言一怔,面露难色,燕仲长见状也不勉强:“柳先生有难言之处,就不用说,不过刚才那老者是谁?燕某虽不在中原江湖行走,但也知道江湖上一些知名人物,似这老者的身手,绝非无名之辈。”

“燕先生见笑了,柳某在忻州碰上此人,之前也从未见过,想是我仇家邀来之人。”

“此人掌法带有刀意,真气绵厚,燕某也看不岀他的来历。想是隐世之人……算了,快要过三更了,先休息吧。”

到了清晨,燕仲长三人正在天字号房间用早餐之时,门口来了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燕先生,吴大人请问何时起程?”

燕仲长笑了一笑道:“吴大人起的真早,告诉他燕某稍侯便至。”

“是,燕先生。”那汉子告退离去。

燕仲长望着一脸狐疑之状的柳宫文,笑着把这个汉子来此的事情缘由说与他听。

原来燕仲长奉命前去汾州带回耶律宗武,那汾州刺史正愁着耶律宗武与他余部这烫手山芋如何安排。听闻燕仲长到来自是大喜,忙设宴招待,自然是想讨好这辽朝南大王院派来的人,他当然知道辽朝兵变之事,以为耶律宗武必受诛连,当见燕仲长对耶律宗武却甚是客气,心觉奇怪,又不敢多问。

耶律宗武将余部依旧安排留在汾州,只身与燕仲长去往辽朝南大王院,那刺史马上将这传消息去太原,当燕仲长到达太原之时,在城门口却被守将请到皇子刘承均府中。

这刘承均自是想结交一下燕仲长,顺便探下耶律宗武的情况,二人在聊天中自然提到带兵援汉的南院统军都监萧雁北,从燕仲长口中得悉这次带耶律宗武回去,顺道参加萧雁北儿子萧思温的大婚,心中却是大喜。

他自也与萧雁北相识,知其身份尊贵,终想伺机结交,得悉萧思温大婚,当然要送礼去贺,但也不想大张旗鼓,便以私人身份派了府中的一位吴姓官员随燕仲长一同前行。

到了代州时“祥顺”客栈房间只剩一间天字号,吴姓官员只好与两位随从到另一家客栈住下,于是便有了这护卫过来请示燕仲长何时起程之事。

燕仲长与柳宫文、耶律宗武三人稍做收拾,到了客栈门口,与在外等候的吴姓官员一行向云州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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