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忧参半入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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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至此,你欲告知我何事?”慕容翰看到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形尚小,但身上确实战痕遍布,缨折刀钝,确实久经战阵之士。慕容翰素爱惜士卒,见此多了几分怜悯。
“将军圣明,此乃故人一桩冤情。虽人已去,然若不秉公处理,我辽东众将士恐意难平,万望将军为之申理。”言罢却见那士卒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布帛,上面尽皆血书。
慕容翰匆匆看过,脸色严峻,收起布帛,却问道,“你寻我这一路可有旁人知晓?”
那小鬼头说道:“于这一路并无旁人知晓,此事干系重大,我深知。”
“既如此,那好,你且进我帐中”慕容翰不久又返身出帐,看了看左右,对那两守卫说道:“非我命,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有要事只说道:将军不胜酒力,腹中难忍,若无要事明日再禀。”
两守卫尽皆领命。
慕容翰延拦那小鬼入内,问道:“我原知辽东戍守颇为艰险,想不到艰苛至此,燕王不知吗?”
却见那人说道:“辽东军械战马粮草供应均由前军师将军统管,旁人无从插手,加之襄平都尉原为贬谪的平远将军,不好为士卒申理,且有……”
“你且说来,事已至此,已毋须忧虑。”慕容翰见他心中还是有疑虑,便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常听之前崔头说起过,慕容诸子中,属慕容翰最为智勇双全。他爱抚士卒,将士咸与用命,今之一见果然无差。”却见那人拜服道,“襄平守军苦矣……粮草不足,都尉不得已发营中之人自发屯田。不成想辽东这几年天气甚寒,庄稼所活者不多,致使徒劳无功。都尉不得已削减人数,吃空饷,城防压力甚大,悉撤边县,尽入襄平。”
“既如此,何不上奏燕王,表慕容评之罪状,以正视听。”慕容翰问道。
“将军所意或有道理,然一则襄平之地原为慕容仁叛军所据,燕王复克。原意悉坑杀我辽东民,燕王不追究已属万幸,哪敢复为自己谋利,且燕王素来打压我辽东世族。”那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啜泣,慕容翰扶起,那人继续说道。
“二则,军中将帅素以襄平鄙陋,竞相暗通慕容评,意欲回都,诚不予言之。独慕容汗将军为我边民谋利,所得俸禄俱赏军士。且得崔益之力,燕国与高句丽虽为敌国。但为谋生计,都尉也放高句丽商队通行,收取过往之商税。加之我襄平靠近河海交接处,我军可从海路进攻,掠得赵国所运之粮,这襄平城才能支撑下去。非如此,恐早已哗变,襄平不存矣。”那小鬼不住的叹息,似那襄平守军之委屈几日几夜也说不完。
“那去岁军士哗变,慕容评阵前斩崔益一事,你可有耳闻?”慕容翰不住的追问道。
“那是慕容评阵前私自斩将,强加罪名罢了。”
慕容翰缓缓起身,倒杯茶,放置其跟前,示意其缓缓讲下去。
“多谢将军。”那人扶杯坐于案边,说道,“崔益原是不愿与其争执,却见慕容评辱骂我襄平守军尽为鼠辈,燕国不杀你们这些杂碎已是厚恩。崔益气愤不过,说道:‘我各族将士与汉人与鲜卑何异,尽为国人,所守者的不过是自己的家园,不烦劳将军费心。’”却见慕容评怒不可遏,呵斥道:“你名为无私,实为谋私利于己,将我燕国军士唤为自家部曲,你这是在谋乱。”于是喝道左右将崔益拿下。
慕容评知道崔益在襄平多年,士卒之中甚有威望。且多年来一直收集慕容评及所属官吏贪没粮草,私下勾连敌国,暗中倒卖的证据。早有杀心,故收监拘之。当时高句丽所攻甚急,慕容评偏师入襄平,骤而拘捕引得守军不满,我们这些他属下军士原想闯狱,救出崔都尉。却被城大制止,加之后来敌军已听闻燕王率军已入高句丽境,高句丽兵退。慕容评更加有恃无恐,于狱中将其杀害。”说完此言那小鬼已然瘫伏在地,虽欲放声号哭,但恐旁人听见,故而强压悲意。
滴~滴,滴,三更敲过。烛火摇曳,“哐”的一声,朔风吹过,直冲帐门,呼呼作响,熄灭了烛火。
“你之意我已知晓,但此事牵涉朝中多人,且有王族干臣,我不好立刻答复于你。”慕容翰收起了那份布帛,扶起那人,说道,“想我燕国,欲大出于这乱世,必收拢各族世人之心。在我燕国,俱为国人,于此无差。你放心,我慕容翰拼得这一肉身,必为你,为这襄平守军讨得一个公道。”
“多谢翰将军。”那人扶在慕容翰的双臂上,忽拱手说道,“愿崔将军在天之灵能耳闻。”
“你且回去,于旁人都不要提起,此中事情复杂难料,人心难测,我恐你遭不幸。”
“将军放心,我定留意。”
“对了,事至此,尚不知你姓名,可否告知?”
“金穆。”
言罢,那人出去了,直出营门,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襄平都尉府中,却见一内室之中还有点点微火。韩寿端坐蒲团之上,置身案后,在这一微弱的烛火之下。头戴冠帽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长。
“吱。”门开了,一人急急的走进来。
“韩大人,所料不差。”那人俯身接近韩寿说道,“去岁襄平之事到底是那小鬼和慕容翰说了。”
“嗯,知道了。”却见韩寿还是端坐在哪里,眼睛微闭。
“韩大人,你说我辽东世族被慕容氏欺压日久。改土归民,编户齐民。我辽东世族之田庄地产皆被那慕容鲜卑收走。”那人再凑上前去说道,“可惜那慕容仁之乱功亏一篑,这一次定叫燕王死无葬身之地。”
“清君侧,平奸佞,此乃王道。”韩寿睁开眼,说道,“谁叫他们自己人贪墨,祸事起于萧蔷之内,若以慕容翰为旗号,何愁大事不成。”
“韩大人,所虑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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