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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衙门,武栩吩咐屈金山准备文书,今晚发生的事情,明天肯定很多人要过问,屈金山不仅文笔好,而且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徐志穹跟着武栩去了明灯轩,武栩拿出了一坛姜宅园子正店的羊羔,徐志穹赶紧把煮酒的家伙准备好。
一坛羊羔,不是一坛羊肉,而是一坛叫羊羔的美酒。
羊羔酒是大宣最著名的美酒之一,酿制羊羔的时候,必须加入新鲜的羔羊肉,这酒喝起来有羊肉独有的香气,当然,也有那股独特的膻味。
有膻味就对了。
羊肉不膻,女人不娇,皆是无味。(此乃杜撰,原文不是娇)
酒煮好了,两人对饮几杯,武栩道:“看你在席间不肯喝酒,还以为你酒量不济”
徐志穹擦擦嘴道:“酒量还是有的,只是怕喝了去茅厕,今天若是去了茅厕,死的那个就是我了。”
武栩闻言一笑:“怕么?”
徐志穹如实作答:“是有些怕,但有千户在,我不会向那般人低头。”
武栩喝了一杯酒,又给徐志穹添了一杯:“且记住我的话,纵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不能低头,我不准你低头,提灯郎的脖子是直的,腰是直的,膝盖也是直的,记下了吗?”
“记下了!”徐志穹回答的很响亮。
两人又喝了几杯,屈金山把文书写好了,武栩看了一遍,交给了徐志穹。
“看仔细了,该说的话都在上面,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说。”
徐志穹仔细读了两遍,点点头道:“记下了。”
在屈金山的文书里,记述了仆人范宝才加害屈金山的事情,这些话可以对所有人说。
文书里也记述了范宝才中了蛊术,狂性大发的事情,这些话,只能对钟参说。
对于周开荣承认陷害武栩,录下供词的事情只字未提,这些话,属于不能说的范畴。
徐志穹还是无法理解武栩的操作,且小心问了一句:“与其瞒着这些事情,还不如把周开荣办了。”
“办了?怎么办他?”武栩喝了一口酒,对徐志穹道,“如果我今天把周开荣抓了,吏部明天肯定来要人,我说周开荣设计戕害提灯郎,证据呢?范宝才死无对证,吏部官员也不会站出来作证。”
徐志穹抽抽鼻子道:“可是我们有周开荣的供词。”
武栩笑道:“那供词确实有用处,要看怎么用,攥在手里能让周开荣寝食难安,真要拿出来,只怕要打得鸡飞狗跳,吏部的人会说,这是周开荣被胁迫之下的供述,当时掌灯衙门正用蛊人胁迫周开荣。”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怎么成了我们用蛊人?那蛊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武栩反问道:“那蛊人为什么袭击周开荣?”
徐志穹愣了半响道:“那蛊人见人就咬,我们屈灯守也险些被他伤到。”
武栩道:“可吃亏的终究是周开荣,他受伤了,还被迫写下了供词,如果他反咬一口说是我们用了蛊术,你当真能辩解的清吗?”
“可,可,可是我们杀了那蛊人!”徐志穹真有些口吃了。
武栩点头道:“说的是呀,这算不算杀人灭口?”
“这,这,这没道理……”徐志穹被噎住了,真没想到武栩在这件事情上想了这么多。
屈金山在旁笑道:“志穹啊,千户说的就是这官场上的道理,即便拿到了人证物证,凭着吏部那群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把事情搅合个天翻地覆,为这种事纠缠个三五年都不在话下。”
武栩摇头叹道:“我可没有心情和他们纠缠,莫说三五年,连三五天都不行,你们两个千万记住,无论是谁问起此事,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武栩有意放过周开荣,是为了避免与吏部的争斗。
他现在要专心做一件事,徐志穹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回小舍歇息去吧,”武栩给了徐志穹些点心,“踏踏实实睡上一晚,明天还有不少罗乱。”
还能有什么罗乱,都放过周开荣了,事情不就平息了么?
当晚,徐志穹第一次在小舍里睡觉,他的小舍位置不错,在西院的最深处,单独一间,左右没邻居,非常清净。
这肯定是杂务青灯司克成给了特殊照顾。
徐志穹揣着犄角,心里有些着急。
升到九品中后,他又吃了四十六颗功勋,距离九品上还要五十四颗。
运气好些,再收两份罪业就够了,即便运气差一点,无非也就多收一份。
如今刚收上来一份,徐志穹恨不得立刻就去罚恶司换金豆子。
可无论再怎么着急,原则不能变,不能在衙门里去罚恶司,这一去时间太长,很容易惹人怀疑。
借着酒劲,徐志穹睡去了,第二天上午,钟参找上门来,武栩在衙门正厅迎接,徐志穹和屈金山也一并去了。
钟参道:“怀王世子一大早找我道歉来了,说你和周开荣又起了冲突,我听了个一知半解,也不好细问,伯封,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玉明一大早上就去钟参那里告状,他比武栩还要积极。
武栩闻言笑道:“是世子多心了,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武栩把昨晚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徐志穹明白了为什么对钟参可以多说一些,因为钟参是自己人。
钟参越听越恼火,捶着案几道:“这个周开荣,我就说他给脸不要,这次却连命也不要了,我先去吏部尚书那边要个说法,他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进宫讨一道圣旨,直接把周开荣的家给抄了!”
武栩赶紧给钟参添了杯茶:“指挥使,息怒,这事还不至于闹到陛下那里。”
“怎就不至于!”钟参怒道,“当着你的面,他敢对提灯郎下手,在他眼里却把皇城司当了什么地方?”
徐志穹也理解了武栩的烦恼,有些事不是他想不追究就能不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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