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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通报的声音。

“陛下,甲子城的府城隍与县城隍,受召而来,请见陛下。”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两个气息衰弱的城隍,战战兢兢的进入九层高楼内。

他们离开了封地,非但失去了加持,力量也暴跌到不到一成。

如今进入兑皇的九层高楼,便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身神力,被完全压制。

俩地祇上前觐见,兑皇缓缓的转过身,面色冷淡。

“二位卿家,劳苦功高,如今贼人凶猛,二位卿家镇守封地,怕是会遭到歹人毒手。

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二位卿家便在这里潜修吧。

纵然根基受损,却也有希望恢复。”

“多谢陛下厚爱,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俩人连忙叩首道谢,他们的确是怕了。

朝廷如今的主力,便是地祇,可以当做机动力量的强者的确有,却不多。

他们也听说了,有十数个九阶妖邪,以邪法一路横推,无人能挡。

他们的确是怕死。

所以兑皇密旨召见,他们便悄悄离开封地,来到了丁卯城。

然而就在他们俩叩首谢恩的时候,兑皇一步跨出,来到两人身前,一手一个,按在他们的头顶,眼神平淡的道。

“二位卿家有这个心,那朕岂能不成人之美,如今,便遂了二位爱卿的愿吧。”

俩城隍被兑皇全面压制,此刻感觉到一身力量,急速消退,地祇之位都摇摇欲坠。

可是他们却连张口问一句为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们只看到了兑皇那张平静的脸,冷淡的眼神。

这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片刻之后,俩城隍一身力量彻底消散,便是城隍之位,也被强行褫夺,被兑皇吞噬掉。

兑皇一挥手,俩已经失去了生息,失去了地祇之位,失去了力量的城隍,他们仅剩的空壳躯壳,飞到高楼之上,闭着眼睛坐在其中一层上。

仿佛他们还都活着,都在兑皇这里潜修,苟全性命。

“可惜,有府城隍已经陨落了,不过把剩下的府城隍和县城隍,全部吞掉,也已经足够了。”

这俩便是最后的府城隍和县城隍。

至于那些土地、河神、山神,数量太多,对封地的依赖也太强,力量也太弱,影响也不大,就算了。

兑皇的眼角,魔纹越来越深,那地祇之源的石碑上。

上古先贤讲道地祇,与大魔讲道地魔,不断的变换,不断的你来我往。

随着兑皇的变化越来越深,地魔之道,便越是占据上风。

第二天,大兑最大的宠臣权臣柳长空,再次来汇报情况。

“陛下,妖邪实在是太过凶猛。

他们加起来,已经近二十个九阶强者,臣,实在是挡不住啊。

十二首府,已经有十一座已经沦陷。

如今晋升丁卯城,臣已经将所有力量,全部汇聚到丁卯城,听候陛下调遣。”

“挡不住也很正常,那妖邪手段极多,非一般地祇能挡。”

兑皇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地祇之源,只是他的面色,也开始不断变幻,恶念频生。

“长风啊,你修行香火之道,如今有什么实力了?”

“回陛下,臣愧对陛下厚爱,如今才堪堪比得上第三劫的境界。”

“区区百年,便有如此境界了么……”兑皇的神情有些恍惚。

“香火之道,的确是捷径。

以你天资,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有如此境界。

难怪只有少数人能把持的住。”

“陛下……”柳长空微微抬起头,神情里闪过一丝古怪,兑皇这是怎么了。

兑皇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祇之源,感受着地魔之道已经彻底占据上风,他眼角的魔纹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他开始看到,那地祇之源的石碑,开始慢慢变得虚幻,他看到了那石碑之中,暗藏着一个不知是什么异兽的枯骨头颅。

那枯骨头颅,遍布魔纹,那些魔纹,便是地魔之道的道。

直视那些魔纹,比听大魔讲道,还要来的直接一些。

古之先贤讲的地祇之道,被彻底压制。

兑皇露出一丝笑容,笑的愈发诡谲。

“长风啊,我曾立下大誓愿,要化解我大兑积累的诸多灾难,你知道吧?”

“臣知晓,陛下效仿古之先贤,乃是臣等甘愿效忠,甘愿赴死的圣君。”

“不,我远不如曾经的先烈。

自我登基,开启丁卯纪年,我便知晓,大兑已经病故膏肓,深入骨髓。

此陈年旧疾,已经不是肯剖开血肉,切去病灶便能化解的。

唯有彻底的脱胎换骨,改天换地,才有一线生机。

如今,正是需要尔等抛头颅,洒热血之时,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臣义不容辞。”柳长空大声一喝,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如此,甚好。”

兑皇转过身,露出那张已经浮现出魔纹的脸。

他一只手抓住柳长空的头颅,指尖入骨,鲜血咕咕而出,血洒殿堂。

“陛……陛下……”柳长空惊骇不已,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兑皇的眼神,那如此陌生的眼神,他的眼中便只剩下绝望。

“陛下,你骗了我……”

兑皇面色冷冽,强行将柳长空的力量强行吞噬掉。

这吞噬之中,才发现这柳长空,哪里是刚刚堪比初入三劫的修士,其境界已经抵达九阶巅峰。

甚至其还用特殊的法门,积攒了数十倍九阶巅峰的力量。

若是有机会,他早就可以突破到十阶了。

只是如今大兑的地祇体系,等级森严,兑皇便是最大的,对其他所有的地祇,所有的香火之道的修士,都有绝对的压制力。

因为他是兑皇,他得到加持之后,境界不到十阶,实力却已经远超九阶巅峰。

这九层高楼,便是兑皇的道场,在这里,可以说没有同阶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特殊的压制作用。

柳长空眼中带着绝望,到死也没法挣扎一下。

他当宠臣,当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很多的时候,兑皇没有空,他几乎就等同于代皇。

可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

不少人私下里诽谤,说丁卯兑皇,乃是最差最昏庸无能的一代兑皇。

那是他们都被骗了。

兑皇才是心思最深沉的那位。

此刻到死,他竟然才发现,他压根不明白不确定,兑皇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柳长空的空壳肉身,也如同那些城隍一般,坐在高楼一处,闭着眼睛,恍若潜修,得到了兑皇庇护。

趁着余子清带人一路横推,兑皇轻轻松松,击杀了剩下的所有府城隍和县城隍,将他们的力量全部吞噬掉。

而这口锅,自然是扣在了余子清这些妖邪头上,压根没有人去怀疑过兑皇。

那些人城隍,根基被毁,至少人还活着,又兑皇庇护他们,能在九层高楼里潜修存活。

而随着柳长空进入九层高楼没有出来,说柳长空如同那些城隍一般,深受兑皇宠信,将其庇护。

丁卯城内,当权的权臣,各种大家族,便开始各自活动,争夺兑皇放出来的一些名额。

只是告诉他们,朕能力有限,无法庇护所有人,只有最忠君爱国之辈,才能进入九层高楼之中。

兑皇不去指定是谁,外面又有凶猛妖邪,步步紧逼。

那最后能进九层高楼,得到庇护的人,会是谁,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短短数日,大兑的权臣、顶尖的香火之道的修士、地祇,全部都进入了那座九层高楼。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有权有势者,其实全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坐在高楼里。

随着兑皇大开杀戒,借这些地祇和权臣的命和力量,那地祇之源石碑之中,那颗异兽的枯骨头颅,便变得愈发清晰可见。

仿佛随时都能将其从石碑之中拿出来。

再次击杀了一众有权有势的权臣之后,兑皇伸出手,探向了地祇之源的石碑。

便见那石碑虚幻,慢慢的消散,只有一颗异兽的枯骨头颅悬在那里。

兑皇即将碰到那头骨的时候,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走出了九层高楼,循着记忆,来到一处空地上。

在他的眼中,这里空荡荡一片,他走过去,也什么都没有。

然而,他却知道,这里就是大兑皇室祖祠所在。

只是在神国里,他看不到,也触碰不到。

他整理衣衫,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三跪九叩,而后长跪在那里,低声自语。

“不肖子孙水万诚,叩见诸位先辈。

我自知能力有限,辜负诸位期望。

然,我继位之时,便在诸位面前,立下大誓愿,必定解决我大兑积病。

时至今日,我自知罪无可恕。

我也还是认为,病入骨髓,所有方法,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我便要改天换地,脱胎换骨,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总好过以覆灭为代价。

他们不知,我大兑皇帝,口耳相传之秘。

我早已经知道那地祇之源。

我朝太祖陵寝之中之物,我怎会不知。

如今不肖子孙,已补全最后一丝顾虑。

必能拔千世之毒瘤,开万世之基业。”

兑皇跪在那里,再次叩首,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哪怕他知道,他其实是可以在现世的丁卯城,看到皇室祖祠,他也不想去了。

就这样就挺好。

走到九层高楼前,即将进去的时候,兑皇拿出玉玺,在一页纸上轻轻一盖,将那一页纸抛出,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丁卯城。

兑皇再次来到地祇之源的石碑前,那石碑慢慢变得透明,石碑消失,只剩下那颗异兽的枯骨头颅。

兑皇伸手在那颗枯骨之下虚抓,便见那头颅之上的魔纹,飞速的涌出一些力量,化作一个黑色的短杖。

兑皇握住短杖,那异兽头骨的双目之中,便骤然有一丝亮光浮现。

异兽头骨也仿若活了过来一般,嘴巴微微一动,一声来自于远古的呼唤,骤然浮现。

兑皇眼角的魔纹,飞速的流转,遍布全身,而后又重新返回,在其眼角和眉心,化出几道简单的魔纹。

其眉心的魔纹,不断变化,化作一个古老的“地”字。

霎时之间,大兑积攒的灾难之力,便全部向着他身上涌去。

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九阶,却被天地所限,无法进阶十阶。

他手握短杖,那颗枯骨张着嘴巴,狂笑不已。

而兑皇却仿佛看到了古往今来,大兑所有的灾难,都在他眼前急速划过。

一个灾难的力量是有限的,可是当那个灾难没有化解,也没有消失,那灾难之力便会不断的积攒下去。

此刻,所有积攒的力量,都被兑皇吞噬掉。

他的眼中带着痛苦,手中的短杖,毫无意外的开始有失控的迹象。

他咬着牙,冷眼盯着短杖。

“如今时代变了,已经不是我所在的上古时代,我若是控制不了你,那便同归于尽吧。

大兑的后人,已经找到了那位远古的存在,你若是想死,我便送你去。”

枯骨头颅依然狂笑,可是那反噬的力量却没那么强了。

兑皇静静的站在原地,地祇之源的石碑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其内响彻的便是上古先贤,讲述地祇之道的圣音。

兑皇聆听圣音,面无表情,而那枯骨头颅,却在圣音之下,被强行压制住。

“快来了啊……”

……

一道流光从天空中飞过,坠入到一片荒野里。

那一页纸之上,描述着无面人当代首领甲十四被封印的事。

纸上的玉玺印记微微散发着光亮,一缕光辉浮现,一个手握长刀,一身煞气,没有眉毛的光头,骤然出现在原地。

霎时之间,冲天刀罡,如同一把万丈刀锋立在原地,霸道之气,四散开来。

相隔万里,怕是也有强者能感应到这里的冲天气息。

光头骤然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纸,死死的盯住那张纸上的玉玺大印。

“陛下,你竟敢亲自放我出来,真的不怕么,真以为我不敢弑君吗。”

甲十四盯着那张纸看了好半晌,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将那张纸捡起。

身上的煞气慢慢收敛,他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陛下,你想我去杀你么?你到死想干什么?你已经成就地魔尊主之位了么?”

七日之后。

甲十四与反抗军汇聚到一起。

同时,他也找到了正在休整,准备保持全盛状态去丁卯城的余子清一行人。

荒野之中,甲十四与余子清行走在荒野里,避开了人群。

“所以,你顺手宰了俩人?”

“恩,顺手宰了,不过剩下的,可能都在丁卯城。”

“大兑末期,哪来你这么强的刀道修士?”余子清有些牙疼。

好家伙,难怪要将他封印了,这家伙在大兑末期,竟然还有第三劫的境界,而且还是个纯粹的刀道修士。

这种实力,在大兑末期,的确能横着走。

“是兑皇主动放了我的。”甲十四忽然开口。

“嗯,我猜到了,他不亲自放你,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猜,他已经成就地魔尊主,已经无所谓我是不是被封印了,他放我出来,只有俩结果,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

“地魔尊主?你等等,他不是要成就神祇么?”余子清一惊。

“那地祇之源,同时也是地魔之源,他若成就地魔尊主,便已经跟地祇截然不同,用对付地祇的方法,再也对其没有大的作用,只能强杀。”

“你先别急,什么地祇之源?你从头说。”

“嗯?你们不知道?”甲十四也有些震惊。

两人聊了一会,才明白,甲十四当年传出来的话,压根就没传出去,秘密也一同被封印了。

到现在为止,什么地魔之源,众人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地魔之道,便是以大兑的那些灾难为基,需要吞噬其灾劫之力。

余子清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余子清震惊不已。

“他不会是要以这种方式,化解大兑一直以来的积病吧。

以深渊大魔之道为根基,他就真不怕彻底失控么?”

但是跟着,看到甲十四,余子清感觉瞬间感觉头皮发炸。

再看看自己,余子清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你刚才说,兑皇曾经发过一个大誓愿,不会就是要化解大兑一直以来的积病吧?”

“不错,兑皇在重用地祇之初,也说过,要改天换地,脱胎换骨,以清扫大兑所有积病,只可惜,地祇之道,也一样变成了邪神遍布的世道。”

余子清的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不会吧,这家伙,不会玩这么大吧?

若兑皇成就地魔尊主之位,他既是兑皇,也是地魔。

到了这一步,大兑积攒无数年的灾劫之力,恐怕都已经被其吞噬掉,化作他的力量。

他若是能控制住,谨守本心,不迷失在魔道里,那他的确完成了他的大誓愿。

若是他控制不住,有失控的风险,甲十四也被他放了出来。

所以若是他殒命在甲十四之手,那么那些积攒了无数年,无法化解的灾祸之力,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这么说的话,若兑皇初心未曾改过,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避免大兑注定的覆灭结局,是为了化解那些积累下来的积病。

现在这种情况,兑皇的目的,岂不是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达成的了。

“楼槐,出来,问你个事,地魔你知道么?”

“地魔?”楼槐想了想:“我的传承里的确有,不过传承信息很少,地魔只有一个,那便是地魔尊主,由灾祸、灾难、灾劫之中孕育而生,不死不灭。”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灾祸、灾难、灾劫,那地魔尊主就一定会孕育而生。”

“好像是这样的,据说地魔尊主是没法彻底杀死的。”

余子清挥了挥手,让楼槐回去,他看着甲十四,甲十四反应极快,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楼槐是个魔头的事了,他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震惊。

“当年地祇之源的石碑现世,其实就是地魔已经开始孕育,即将降世了?!”

“估计没错。”

“所以,陛下把我放出来,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让我去杀了他?”

“我猜的确是这样,如若不然,他不放你也没什么影响,何必自找麻烦。”

还有一句话,余子清没说。

他估计,兑皇可能已经从那些外来修士口中,知道了锦岚山,知道了饿鬼。

因为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个时候,兑皇根本不应该去做这些的。

若这些猜测是真的,那兑皇一定是非常笃定,他左右都是赢。

余子清不敢相信,大兑烂成这个样子,兑皇真的是这样的么?

有没有可能,他曾经重用地祇的时候,的确也想过,这种改天换地变体系的方法,可以化解积病。

还是,从最开始,他就没指望地祇之路能救大兑?

余子清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丁卯纪年烂到根子里了,他是看到的,丁卯纪年整体国运本就极为衰弱,还依然在走下坡路,他也是看到的。。

但最关键的兑皇,他到底是昏庸无能,只是个被权臣牵着鼻子走的蠢货,还是他一直在卧薪尝胆,真的是想救大兑。

亦或者,他以前昏庸,最后又觉醒了。

余子清是完全无法确定这位兑皇,到底是个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题外话------

哈,我替你们说,油条你越来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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