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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在洛邑休整了三日。
也将洛邑城来来回回的查抄三遍。
所得财货,在经过整理,剔除掉诸如凋花门窗、鎏金夜壶、玉石角先生等等不着四六的杂物之后,仍不下三千车。
查抄来的粮秣,更是以十万石计,最奇葩的是许多主人家看起来都一副面黄肌瘦、没吃过饱饭的模样,打开粮仓之后,仓中所积之粮竟多不胜数,甚至其中小半都已经腐坏,直教查抄的红衣军将士们,都直呼小刀剌扎屁股——开眼了!
但最令陈胜感到惊喜的,还是从洛邑周边的马场、庄园之中清理出来的九千多匹良马!
这近万匹良马,姬周宗室的马场就贡献了一大半,剩下的才是各禁军大营以及洛邑城中诸王侯公卿、世家权贵的贡献,查抄的红衣军将士们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就轻轻松松的从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牧场、马场之中,将这些马匹都牵了回来……至于它们的主人,早在李信破城而入那夜,就跟着保护姬烈、姬邺等姬周宗室的禁军、屯卫,仓皇出逃了!
当然,陈胜也不在乎那些王侯公卿、世家权贵的出逃,对他而言,这些人逃了才是好事!
要是都留在洛邑硬挺着,他还真有些难办!
都一刀砍了吧,太残忍,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都放了吧,又都是祸害,他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都挟持回陈县吧,那还不如都一刀砍了,免得浪费他的粮食。
让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继续祸害姬周,才是最优解!
九千匹良马……
纵然还未来得及仔细盘点,不知道这些良马当中,有多少能作骑兵乘骑之用的战马,又有多少能只能作种马以及挽马,陈胜已经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骑兵师,有着落了!
此次攻伐洛邑,至此便算是大获全胜了。
收获方面唯一令陈胜有些遗憾的是,八万红衣军将士于洛邑之内挖地三尺,也未能访得九鼎踪迹,连所得之九鼎下落,都众说纷纭。
有说九鼎早在平王东迁之前,便已尽数随葬穆王陵,以续姬周之国运。
有说九鼎早在平王重定九州山河之时,就已分别埋入九州名山大川以做九州大阵之基!
还有说九州鼎一直秘密藏匿于姬周宗室之手,已随魏王、齐王西遁而入益州……
总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却又谁都拿不出实证!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九州鼎确已有数百年不曾现世,往年姬周之祭天大仪所展之九州鼎,亦都只是彷制的赝品,全无九州鼎鼎定山河之无上威能!
陈胜倒是有心去掘开周穆王与周平王的陵寝找一找,他没什么忌讳,也不惧他史家的笔杆子,若真能找到九州鼎,周文王他都敢请出来晒晒太阳!
可这二位的陵寝,世人也只知一个在镐京、一个在洛邑,详细位置莫说史书,连姬周宗室旁支子弟都不知……特战局拷问了不下上百个没来得及西逃的旁支宗室子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得到!
最终,陈胜也只能接受这份遗憾……
八月初五清晨,大军开拔回陈。
八万强军,上万马匹、两万车架,迎着朝阳于蜿蜒的马道之上迤逦数十里,场面何其壮观!
另一边,十万屯田军,早已在陈婴的率领之下赶赴管城,接应大军,未给河内郡之王翦军半分机会!
而直到这时,李信攻破洛邑、焚杀周天子姬勤之石破天惊要闻,才刚刚传遍九州,开始发酵!
……
雍州、咸阳,州牧府。
宣旨的天使,神情忐忑的看了看上方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既未起身行礼接旨,在他宣读完旨意之后又迟迟未做任何反应的太守嬴政,求救般的将目光望向大殿左边同样正襟危坐的车骑将军章邯。
察觉到天使的目光,章邯偷偷瞄了一眼殿上的嬴政,绷着身躯暗暗咬牙、再暗暗咬牙,但最终也没敢站起来,只得愧疚的低着头颅,不敢与天使目光对视。
自家事自家知。
朝廷遣他入雍州,乃是令他接掌能击退从河西走廊入侵九州之犬戎蛮夷的赢姓私兵,也就是后来的雍州府兵。
但作为雍州府兵主力的那两万赢姓私兵,乃是跟随嬴政转战千里的前兖州府兵,普天之下除了嬴政谁人都不认,他这个车骑将军,名义上是雍州府兵的统帅,但事实上,他在雍州府兵当中,地位甚至还不及嬴政的侍卫长赵佗!
别说掌握雍州府兵架空嬴政了,就连他自己的小命儿,都全在嬴政一念之间!
这叫他如何有勇气反抗嬴政?
当然,私心里,他的确隐隐有些被嬴政的气度所折服,私下底一直在暗暗向嬴政靠拢,只是先前因为有魏王姬烈这座大山压在头顶之上,他无法也不敢彻底倒向嬴政。
但如今这座大山,已经崩塌了……
他已经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保持中立!
两边不得罪,可也是两边都不讨好!
不知沉默了多久,端坐在大殿右上方的州牧府别驾魏缭,才捋着胡须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方才老夫听天使宣‘诏曰’,不知‘诏’从何来?为何老夫听闻,圣天子崩于春秋宫?”
魏缭的问题很尖锐,但天使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下连连暗道‘有的商量就好、有的商量就好啊’,“回魏公,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又无所出,经魏王殿下、齐王殿下与朝中位上卿紧急商议,一致决议拥护先帝胞弟,赵王殿下登基继位,讨伐叛逆、重整社稷……”
魏缭大感不悦的皱起眉头,沉声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先帝驾崩尚不足月,服孝之期且远矣,岂能举登基大典、誓师讨贼之家国大事?此等名不正、言不顺之举,置礼乐于何地?置先帝于何地?”
天使急忙解释道:“回魏公,急事从权,魏王殿下、齐王殿下与朝中诸位上卿已有公论……”
“够了!”
天使的话尚未说完,一只青铜酒爵重重砸在他面前,四溅的酒液射了他一脸,他勐地的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就见上方嬴政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一刹那间,嬴政须发喷张的怒容,在天使的眼中,竟化作了一头张口咆孝的斑斓勐虎!
嬴政一巴掌拍断桉几,声如虎啸般的怒喝道:“奴婢之人,安敢‘矫诏’哄骗朕耶,来人啊,将巧言令色之人,推出去,五马分尸!”
天使面色大变,不顾身份跪倒在地,哀声高呼道:“太守饶命、太守饶命啊……”
嬴政更怒,抓起断裂的桉几一角,掷于殿下:“住口……人呢,都死哪去了!”
咆孝声中,数名如狼似虎的甲士涌入殿内,七手八脚的将天使按在殿下,捂住嘴,像拖死猪一样往殿外拖去。
任哪天使如何拼命挣扎、如何拼命哀嚎,殿上的嬴政都再未开口。
直到天使被一众甲士拖出大殿后,嬴政才再次爆喝道:“章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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