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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刘钰认为若自己为大策凌敦多布,所有的战略就应该围绕着北线:把那个善于守城攻城的家伙,骗出来野战。
换回自己的角度,攻准噶尔的城,刘钰都觉得丢人。
野战,他操练的青州兵就是为准部量身定制的,强调快速变阵和战术机动的,他巴不得准噶尔部用计骗自己出击。
将这样的想法一说,又拍马屁道:“陛下英明神武,想来就是这样想的。青州军善于野战,而准部却以为臣善于筑城攻城守城。所谓兵不厌诈,陛下深思,岂是准部所能想到的?”
“若准部诱我出击,则我将计就计。若能在阿尔泰山以北一举击溃准部主力,则西域平矣。”
“陛下坐镇敦煌,缓慢推进。兵精粮足,准部必不敢攻河西走廊一线。”
“孙子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青州军最擅野战,却示之以只能守城攻城;北线陛下为了节省财力,必要野战破敌,却示之以筑城推进。”
“陛下英明,尽得兵法之妙,是故臣以为,准部必可一鼓作气而平之,故而才进言将来平定之后的事项。”
一通马屁狂吹,简直是史诗级的理解。
皇帝用刘钰的青州军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名不见经传使得准部以为此人只会守城攻城”之类。
可听完这个比较内敛的马屁后,李淦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心道对啊,若我为大策凌敦多布,必是这样想着。
唯有破北线之兵,才有和谈的可能;唯有破北线之兵,才能威胁到喀尔喀部,同属蒙古,可以补充人口马匹兵员,又能直接威胁京城。
而刘钰之前也确实不以野战成名,准噶尔人肯定能知道这个人,但第一印象必然是“守城、筑城”。
筑城推进,的确耗费钱粮。
若是能引诱准部,让准部用“诱敌深入”之计,将计就计,野战击溃其主力,那么平准至少能省个七八百万两的银子,至少。
少打一天仗,就能省个一两万两的银子。
而且……关键是日后平准结束,皇帝做的战略指导,正可以又刷一波军中的威望。
这个策略,若是别的老将说,皇帝肯定不会同意。
刘钰说,不是因为皇帝信任,而是因为刘钰手里的这支青州兵,像是……捡来的。
就算刘钰说大话,丢了这支青州军,也不过等于丢了几十万两银子。
并不是老五营精锐,也不是河套、西京的边军。
按照原本的战略,这支青州军本就不应该存在。就算覆灭,也不至于导致全局震动,天下震惊。
但若是这支青州军是一万老五营精锐、亦或是一万西京河套边军,皇帝自然不敢拿来赌。
那要是赌输了,是要伤筋动骨的。
再想着之前刘钰在北边和罗刹一战时候的表现,李淦心里也有些冲动。
回味着那句“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心间渐渐开朗起来。
他想的能与用,是北线筑城,缓慢推进。
而刘钰却说,此能可为不能、此用可为不用,他要带着青州军,将计就计,骗准噶尔部与之野战。
不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只要一场死伤相近的鏖战,准部就是元气大伤。西线就可以直接一路平推,从敦煌出哈密,攻轮台,直插伊犁河谷。
若是这么一场胜利,不管是省下军费,还是皇帝个人的威望,都是大赚。
刘钰既拍马屁说皇帝英明神武,皇帝也不说自己没想过,犹豫片刻后正色问道:“青州军不过万人,卿可能保证与准部野战不败?”
不败,战术上未必是胜,但战略上就是胜。
“臣以为,青州军行军奇快,其余火绳枪手和长矛手跟随不住。若有三千府兵轻骑随行,即可一战。而且……臣也根本不会指挥火绳枪手和长矛手的配合,阵法太复杂,没学过。”
“鄂国公可领大军在后筑城,臣领着青州兵和三千府兵轻骑在前,以工兵配合一部分辅兵前出筑城。准部细作斥候,见识过罗刹的亚梅什湖堡,见到臣所筑的堡便会心急,定会想办法诱臣出击。”
李淦闻言站起身,踱步数周,权衡了一下其中利弊,又再度问道:“莫要轻敌!那大小策凌敦多布,皆名将也。你青州军便是再征兵两千,也不过一万两千。配以三千轻骑,不过万五之数。”
“准部欲战,总能抽调三万左右的兵力。以一敌二,非是玩笑。”
见皇帝没再追问战略的事,而是在战术上询问是否可行,刘钰心知有戏,试探着问道:“鄂国公也看过臣所练的青州军了。却不知鄂国公评价如何?臣不狂言,昔日对罗刹一战,难道不是做成了吗?若臣所练之兵,不能以一敌二,还有何脸面说军改之事?”
鄂国公对青州军的评价很高,更为夸张的是刘钰招募灾民也不过一年时间。虽然刘钰之前先练了军官,又招了千人,最后又扩到万人,不能只算这一年时间,但这样的练兵速度也是令人惊骇。
再想着鄂国公说京营亦不能胜,这等军国大事非是玩笑。
反正刘钰这一万兵,就算是没了,大顺也不会伤筋动骨。大顺不是只有两三万战兵能扔到北线,而是迫于后勤的压力,不得不只选择两三万精兵。
想着就算败了,也无大事;若是赢了,这就省下了几百万两银子,的确可以尝试一番。
犹豫片刻后,李淦道:“此事再容朕思考一下。你且退下吧。”
…………
转眼。
泰兴十四年,五月。
皇帝李淦亲征,命大皇子李檴监国,英国公张牧之辅佐。靖国公袁岚掌辽、蒙军马,拱卫京城北疆,随时做好支援北线的准备;淄川侯谢无忌领府兵,节制喀尔喀部。
翼国公刘盛出镇文登,督办靖海宫官学。
制将军、加西京留守,安西大将军江辰,督西路兵马六万,号十五万。
皇帝御驾,行营瓜州。
鄂国公李九思为北庭大将军,主北路兵马。
帐下战兵有新募了一批新兵的青州军一万二,松、吉诸折冲府府兵四千,黑龙江部落边军一千,河套营火枪矛手三千五,蒙古骑兵三千,京营精锐四千。
其余援兵后续抵达,驻守各处驿站、粮城。
北路军号六万,屯于阿尔泰山北麓布彦图河岸。大军随后,刘钰领兵先行,筑城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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