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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东亚东南亚,大顺是唯一一个有这样补充能力的个国家,与之开战意味着就没有补给机会。不是随便一个港口,就能凑齐海军所需要的各种物资的。
荷兰的2000极限投送能力,放到大顺那边就是送菜的。
他的意思便是:你们能拿到的手都拿到了、你们拿不到手的你们怎么也拿不到。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拒绝与荷兰和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不会真的要全面支持法国的霸权吧?
可关键是,全面支持法国的霸权,就此时来看,好像除了“报复当年台湾、舟山”之事外,实在找不出别的对大顺的好处。
而这个理由,在安东尼看来,又实在是过于扯淡了。
在他看来,刘钰搞锡兰木马计,死在迁徙过程中的南洋华人,至少三五万。他对这三五万人的死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百余年前的那点事?
康不怠自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道,不,不是的。我们还有一个想要的东西,但你们还没给。
“大议长阁下,天朝朝廷的考虑,自有原因。的确,不是你说的那些原因的任何一种。”
“不过,现在我们不考虑天朝的目的。你作为前任大议长,作为荷兰这艘船的舵手、这辆海上马车的御手车夫,我想问问阁下,如果这一次荷兰的危机解除后,您对荷兰的未来有什么展望?”
“如同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候,以那时候的国力基础,有对低地地区的展望、有对西班牙殖民地贸易的展望。虽然失败了,但如你所言,此等展望确实和当时的国力相匹配。”
“而现在呢?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荷兰躲过了这次危机,以现在的国力和局势,您对荷兰的未来有何展望?”
他问这个问题,是想把问题引到“荷兰的未来在于第四次英荷战争”的问题上。
然而,这个问题却把安东尼问出了一声苦笑。
许久,才从晦涩且僵硬的笑容里挤出一句话。
“荷兰……已经没有未来了。”
“摄政派、议会派、奥兰治派,所有派别,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共识:荷兰的未来,在于首先解决集权问题,将七省真正合而为一。”
“可一个各省比例税问题,就开了两年的会,什么都没解决;没破产之前的东印度公司,内部为了争夺份额,泽兰和阿姆斯特丹两省勾心斗角……”
“荷兰的人口少、土地狭小、金融回报率高于工厂投资,种种这些问题,我们都看在眼里。”
说到这,他抬眼看了看康不怠,苦笑道:“我们不是傻瓜,能爬到大议长这个位置的人,没有傻瓜。”
“但是,看到问题、成就未来,二者中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解决问题’。”
“荷兰的路,一是集权、二是商业。”
“不集权,就无法拿到贸易权,无力和英法竞争,被《航海条例》压制、被法国的高关税打压。但我们不集权的现实,使得我们无法凑出一支海军来保卫我们的贸易。”
“不商业,荷兰就没有其余的出路。手工业被人口和资源所限制,竞争不过英法,甚至普鲁士和俄国,都会超越我们,只有靠商业贸易。”
“可集权,又是所有商业寡头们最厌恶的。而商业寡头们反对集权,却又掌控商业。”
“集权,商业寡头们反对;发展商业贸易,他们支持,但是不集权怎么发展竞争呢?”
“资本甚至会逃往英国,集权的目的是发展商业贸易,可连发展商业贸易的资本都吓跑了,集权又有什么用呢?”
“打仗不能为了打仗而打仗。集权也不能为了集权而集权。”
“您要知道,侯爵大人在阿姆斯特丹高呼自由贸易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真正有用的,是贵国的战列舰和海军陆战队。没有他们,就没有自由贸易。而他们,又需要一个集权的、能调动国家资源的政府。”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如果可以解决,我的前辈们——包括历任大议长,和奥兰治家族的几位强人,他们都比我强。他们都不能解决,我又怎么解决呢?”
“所以,荷兰,是没有未来的。只能慢慢腐朽。”
“尼德兰历史上至少有一个人,有机会做成克伦威尔和路易十四所做成的事。但他没有做成。现在国势远不如前,强敌环伺,就更没有机会了。”
“不是我们傻到觉得外交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您要知道,尼德兰的黄金时代,也是靠舰队打出来的,而不是外交谈出来的。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军舰,只剩下外交了。我们只能骗自己,外交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为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别人又怎么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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