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零章 69号空间站的赫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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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

色彩斑斓的涡流，微微发亮的光点，存在于黑色的巨大幕布上，一眼无法看到尽头。

宇宙究竟有没有尽头，是有限的？亦或是无限的，如果是有限的，那么尽头在哪里？如果是无限的，那么是否可以永不停滞的向前，而没有尽头。

咔嗒

“哟嚯！”

一阵呼喊，一个身着白色臃肿宇航服的人，从一块六边形的金属甲板上一跃而下，缓慢的游动着，张开的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赫尔特，你做什么！”

宇航罩内嵌在左侧的长条状通话器里传出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斯托科夫，你小声点我耳朵要炸了，当然是拥抱地球了！”

赫尔特张开的双臂对准了头顶上方一大团犹如彩带般的绚丽气团，从气团中隐约可以看得到露出的灰黑色来，那便是地球，人类的故乡！

只不过对于赫尔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恐怕一生都无法回去的故乡。

炫彩而夺目的发光彩色物质，就好像云霞般，环绕在地球外面，这些色泽艳丽，看起来令人迷幻沉醉的物质叫固气液混合体，已经环绕了地球长达两个世纪，科学研究表明，这些固气液混合态能吸收掉光，转化为自身发光所需的能量，有着类似植物的光合作用，但具体的成分解析赫尔特这种底层的修理工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一根钢索歪歪扭扭的在太空中浮游着，赫尔特划动着双臂，捣鼓着双脚，犹如在舞蹈一般，他的正对面是一个高达到100米的管状金属舱，巨大的金属舱上全都是六边形的金属亮色甲板。

这里是天际空间国69号空间站

“臭小子，快点回来工作，今天要是没办法准时回去，我们恐怕就要出两倍的价格和别人买水了。”

赫尔特笑哈哈的摇摇头，面罩内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容，蔚蓝的眼珠子，菱形的脸颊，颧骨很高，金色的寸头，表情上带着一丝调皮。

在赫尔特的眼前，高密度晶体面罩上是一张快要气炸的脸，老头叫斯托科夫，是69号空间站里资格最老的修理工，也是赫尔特的养父。

赫尔特的父母都曾是宇宙资源搬运工，属于三等公民，在一次外出为空间站寻找资源的旅途中遭遇了事故，只不过赫尔特不记得了，父母出现事故后，赫尔特就被收养了，只不过大部分儿时的记忆都比较模糊，只记得最近两年的东西，过去的很多事情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残片，因为他是记忆困扰症的患者。

大部分生活在空间站里的人都有这样的病，因为长期生活在宇宙中，很多时候都会受到一些未知宇宙射线侵扰，以及密闭的空间仓睡眠，长期封闭的情况会对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影响，包括植入体内的电磁向心力晶片。

“斯托科夫，月球基地那群人还真是抠门，明明月球上有那么多的固态水，完全足够我们所有人生活了，还要花钱买！”

“臭小子少给老子废话，这个月我们的红星币已经拿到了，既然拿到了就要干活，我们得负责把这块区域内的300多块坏损的发电板更换，工作量大着呢！”

离着赫尔特十多米远的斯托科夫已经开始把他往回拽，赫尔特嬉皮笑脸的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我看你是不需要了是吧！不需要的话你现在可以休息或者玩乐都行，我一个人做。”

赫尔特急忙连连说抱歉，站回到甲板上后，赫尔特看向眼前的炫彩气团，很快他们就会绕到地球的背面去，他们所在的69号空间站的公转轨道绕行地球一圈是10天零11小时25分，必须得在绕到地球背面的时候，修好这些空间站外部的发电板。

在赫尔特的身后，是一座圆饼状的霓虹钢铁房屋群，最高的只有三层，那里是他们生活的69号空间站住宅区，生活了将近10万人。

巨大的69号空间站拥有20平方千米的面积，外围是69号空间站的发电环状管，在底部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罩子，这是空间站的防御壁，也是挡光发电板，迎向太阳的时候，一天中8小时的黑夜会因为这块挡光板转动到城市上空，完全隔绝掉来自遥远太阳的光照，在遭遇到一些体量巨大的陨石的时候，防御壁可以在陨石没有被空间站武器击毁之前做好防御。

在一些地方可以看得到不少从发电环状管上连向几近透明生态空间罩的传输管，黑色的是导电管以及承担固定架的作用，白色的则是人出入空间站的通道，赫尔特和斯托科夫就是从这些管子里过来的，这些管子不但承担了传导发电板内的电能的工作，还承当了导热和倒冷的作用，当空间站内部的生态圈气温升高的时候，管子会自动打开一些小孔，通过小孔内的空气作为介质，传导太空中接近零下300度的温度，在导温棒上传导，进而达到为过热的生态圈降温，包括对一些过热的机器进行冷却。

在内部过冷的时候，传导管内的电能便会开始加热，导温棒便会开始把热能导入到生态圈里，常年来空间站的温度都维持在22到25度左右。

“快点赫尔特！”

斯托科夫说着已经从他们上来的一个通道口里拽着绳子落了下去，下面便是一个宽达30米的环形通道，通道内是无重力状态，此时一堆六边形的边长1米的发电板被绳子固定在一处六边形小门处，一块块看似微微浮动轻盈的发电板，其实重达200kg，用的是高密度的合金做成。

这些发电板基本上一年就必须更换一次，在宇宙如此严苛的环境中，极寒的温度，浮游金属颗粒，金属垃圾，宇宙射线等等东西会不断的侵蚀空间站的外部发电管的外部，所以必须得更换才行，赫尔特和斯托科夫都是第四等级的公民，位列倒数第二，能够做的事情只有空间站的维修。

在天际空间国里，有极为严苛的公民等级限制，五级公民能做的只有空间站内食物水的提供工作以及娱乐，四级公民则是空间站维修工，三级公民则是外部资源搬运探索工，二级公民则是材料处理工人，一级公民则是机械制造工，产出空间站所需的各种各样的机械。

再往上便是星空军，他们是天际空间国的管理者，之后便是住在月球基地里的科学家，国家缔造者。

只不过赫尔特只有在电视上见过那些科学家和缔造者，只有那些比较讨厌的星空军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天际空间国里，七八岁拥有的初级的认知能力，便会开始进行智力测试，测试结果便决定你是第几等公民，会从小便被灌输对应公民所需要做的所有事，包括技术训练，这些事赫尔特倒是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印象中，斯托科夫的影子是模糊的。

两人已经每人用固定绳索拉着一摞发电板，再次来到了发电环状管处，赫尔特先斯托科夫一步，立在了一块发电板前。

“先到者先得！”

斯托科夫伸出脚，慢悠悠的踢了赫尔特的面罩一脚。

赫尔特直接按下了面罩脖子处的按钮，伴随着一股气流喷出，赫尔特臃肿宇航服的背包，直接伸缩打开，好像一个巨型蜘蛛一般，一根根触角固定在了旁边的发电板上，此时赫尔特的面罩内，左上角的地方，提示着正在给修理机械包充电。

一些伸到赫尔特面前连着线的更换修理工具，有不少，赫尔特开始拿着一把电动螺丝刀，开始把拆卸起发电板上密密麻麻的螺丝，跟换这么一小块发电板，至少要半小时才行。

拆卸的废弃螺丝便直接放入腿部一个回收罐里，此时赫尔特用眼睛看了看，屏幕上的功能按钮，很快身后的机械包开始变形，四个机械臂伸出，变成了一个座椅，赫尔特舒服的坐下。

“动作给我快点你这头蠢猪！”

“混蛋老头！”

赫尔特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通过眼睛识别操控系统，直接切断了和斯托科夫的联络。

时间14点03分

劳累了一早上的两人，就飘荡在发电管的环状空间里，在回去69号空间站的门口附近，用钢索固定身体。

“怎么又是土豆，我要吃肉！”

赫尔特说着，旁边的斯托科夫突然间一脸阴郁，眼神涣散，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还是不要吃比较好，肉类对身体不太好。”

原本好好的心情，没有了，赫尔特有些火大，他们虽然是4级公民，但一个月1000红星币，200蓝星币，一年1枚金星币，已经足够他们过上不错的好日子了。

红星币是能够购买食物水以及娱乐包括一些特殊服务的币种，蓝星币则是购买机械用具的，小到他们的修理工具包，大到小型宇宙穿梭机，只不过前者是他们的命根子，需要经常定期更换，后者则对于他们来说用不着，如果和3级公民关系好点，可以偷偷乘坐上这种小型宇宙穿梭机，来一场宇宙狂飙，体验下，赫尔特去年就差点出事，被星空军逮捕。

最后一种金星币，只需要拥有10枚，就可以在月球拥有一处住所，赫尔特正式工作已经两年了，手里有两枚。

斯托科夫一只手伸了过来，拍了拍赫尔特的肩膀。

“你实在想吃的话，等晚上我带你去吃烤肉。”

“真的？”

赫尔特好像个孩子般灿烂的笑了起来，斯托科夫嗯了一声，但此时在面罩内的表情却透着一抹悲伤，随后他咳嗽了起来，最近斯托科夫身体一直很不好。

赫尔特急忙拍了拍斯托科夫的肩。

“我也不是太想吃，算了，吃土豆就吃土豆好了。”

说着赫尔特开始按下了面罩处的地方，此时面罩开始膨胀了起来，不一会便增大了一米多，赫尔特接过斯托科夫递过来的一个小黑盒，此时已经扩大的好几倍的面罩显示屏上提示，重力空间启动。

在赫尔特把黑色小盒子塞入腿部另一个太空状态物品存放器里，放进去后腿部的机械就密封了起来，一阵后赫尔特感觉到一股凉意，在几十秒后，伴随着屏幕上的滴滴声，赫尔特膨胀了一些的宇航服，已经变得宽松多了，他伸着手从腿部拿到了这个黑色的小盒子，拿上来后，端在手里。

重力系数为9是地球重力，宇航服内部都有着电磁重力装置，能够产生出模拟地球重力的状态，人是无法长期处于无重力状态的，如果处于无重力状态超过一周，骨质密度会下降，肌肉流失和视力下降，包括人自身的免疫系统也会受到影响，特别是睡眠，在失重状态下因为无法保持脑垂体平衡，会导致经常无法入眠，曾经以前登录太空的宇航员，只能够靠着长期服用镇静药物来帮助睡眠，许多人回到重力状态后，身体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病症，甚至一部分出现了心理问题。

咔嗒

眼前的黑色盒子被打开，一股热气喷出，伴随着一股幽香，赫尔特舔了舔嘴唇，准备享受这一顿丰盛的大餐，热气腾腾的切成块状浸泡在佐料液里的土豆，是今天中午的主食，上面洒了不少芝麻胡椒以及青葱，赫尔特拿起盒子背面的勺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已经半个月没有吃肉了，天天吃土豆，虽然有几餐有带你水果蔬菜沙拉，但赫尔特还是想要吃肉。

肉大概10红星币100克，1000克的肉就要100红心币，这对于两个四级的维修工来说是难以负担的，他们的工资基本上是不变的，土豆作为空间站里最便宜的食物，1公斤制作好的土豆，只需要10红星币，一个月如果天天吃土豆，就算一顿饭一公斤，也只需要600红星币，剩下的400红星币，100红星币用来购买水，剩下的可以玩玩虚拟游戏，或者到一些酒馆舞吧找乐子。

只不过赫尔特基本上剩下的红星币，每个月都会一毛不剩的消费在太空漫舞舞吧中，为的只是能够有机会和卡杰琳娜跳上一支舞，她是69号空间站里最美的舞娘，有无数的追求者，只不过卡杰琳娜从没有回应过谁，她总是很冷艳的拒绝掉了追求者。

“又想着卡杰琳娜了？”

“能不想吗？那位公主，是我心里最闪耀的宝石！”

斯托科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

“或许我有办法让你和她单独谈谈。”

“你吹牛吧，你一个糟老头子能有办法？我们又没钱，而且卡杰琳娜的收入比我们还要低，大部分钱都被国家收走了，她又不喜欢钱。”

斯托科夫摆摆手。

“不要就算了。”

“要要，你要是能有办法的话，我一定请你吃肉。”

斯托科夫一听到肉，突然间恶心的呕了一口，但还是保持镇定的点点头，原本浑浊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

20点整，13块发电板全部更换完毕，两人疲惫不堪的站在回去的通道口，他们现在得回去，舒服的洗个澡，休息一会然后吃完饭，10点整空间站下面的挡光板就会升起，城市里的霓虹灯就会亮起来，如果他们晚回去的话，就得在这里睡一晚了。

“你这个臭小子，我换了8块，你才换了5块，你是什么意思！”

赫尔特一过18点就开始魂不守舍，他想要快点去看看那块宝石，在她心里是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卡杰琳娜。

斯托科夫把手伸向了六边形通道的左侧，按压下去后，伴随着一束束光芒射出，系统识别后，门开了。

“动作快点。”

赫尔特再次检查了一遍发电板是否固定牢靠后，才飘了过去，以前他因为一次失误，第二天一早过来，发电板飘满了整个环状金属舱，他们足足找了一天才把所有金属板找回来。

毕竟这个环状发电金属舱有十多公里长，当天斯托科夫就一整天臭骂了赫尔特无数次。

六边形的传输管道，长6米，上面是供人移动用的，而下面则是输送电流的，两个在铁轨上的固定座椅上，两人坐了下来。

在斯托科夫按下了按钮后，两人并排的开始匀速的朝着圆饼状的空间站底部移动过去。

赫尔特兴奋不已的呼喊了起来，看样子很开心，连接着空间站的传输管道并不远，只有500米的距离。

两人直接进入了远看像铁饼，近看却像半球的空间站下部移动了过去，眼前同样是六边形的舱门打开了，是一个亮着不少光芒的地方，他们进去后，这个密封的空间会开始给他们的宇航服做增温处理，宇航服材质在极低温的环境中太久后，升温是很慢的，而如果无法迅速回归到正常温度，会损害宇航服的使用期限，一般情况下一套这样的工作宇航服，需要100到200蓝星币，三个月就得更换一次。

两人的宇航服看起来已经比较旧了，此时两侧的小孔里喷洒出了一些气体来，根据墙壁上的晶体屏提示，真空环境正在被填充。

两人还在漂浮状态，一阵后，两人开始褪去了宇航服，赫尔特回望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宇宙，以及可以透过窗户看得到的地球，亲吻了一下。

“你小子脑袋整天想些什么。”

露出了身体的赫尔特，臂膀结实，一米八的个头，身形显得消瘦，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始终盯着地球。

“有生之年，我真的想要回去看看，哪怕一次也好，说实在的我已经受够了这片漆黑的环境，即使是死在那颗彩球上，或许也比较好一点，真正的泥土是什么样的。”

“傻小子！”

旁边的斯托科夫比赫尔特高了一些，已经年过五十，浓密的茶色络腮胡，身体看起来还算健硕，不过有些泛白，一些地方有着淤青。

“我觉得你还是让红星军给你检查下身体比较好。”

赫尔特有些担忧的看着斯托科夫，太空病的征兆已经出现了，在太空中生活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病，一段时间后便会感觉到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最近斯托科夫已经好几次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