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交锋12（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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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海德拉表情极为严肃的问道，冉载摆摆手，表示很无奈。

“这是前些天吉恩先生给我的，希望我转交给你。”

海德拉坐在床边，静静的翻看着这些日记，全都是在监狱里记载的，每天都有，看着日记的数量，足足有好几箱，这是父亲坐牢的那些年月里写下的，冉载翻出了最里面的那个大箱子，打开后说道。

“这箱是你父亲出狱后的日记。”

海德拉有些怅然若失，她快步的跑了过去，按照标号翻找了起来，很快就翻开了一本日记，这也是海德拉出生的那年，他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还是时常会问问母亲，当自己被怀上的时候，父亲是怎么说的。

母亲也常常说，父亲当时非常的开心，但同时又非常痛苦，他似乎很纠结一些事，结果在海德拉还未出生的时候，父亲便死了。

“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有孩子了，一个幼小的新生命正在妻子的肚子中孕育着，我是带着惶恐与不安，以及无比的喜悦的，或许能见到这孩子出生吧！”

很简短的日记，海德拉翻到了最后的一篇日记，是海德拉出生前一个月的日记，这篇日记很长。

“今天的一切会异常的猛烈，如果我的死，可以让这城市再一次清醒的话，我并不觉得死亡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勇气，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或许从我入狱的那刻起，我就憎恨这城市。我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改变自我，虽然我做到了，但离开监狱的那一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愤怒，内心里仇恨的火焰再度燃了起来。我承认我自己有私心，我还是无法坦然的去面对这一切。所做的一切我会后悔，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并不能换来什么，但我还是那么做了，明明我有能力，有权利，去改变这一切，现在我还有了责任和义务，为了我的妻子，以及我那还未谋面的女儿！但我真的做不到，我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感觉到无力，因为我或许什么都改变不了！盲从和麻木的一切，还是无法改变，没有人会为一个疯子的行为感觉到异样的。所以我失败了，我天真的以为毁掉了这座城市，一座更好的城市就会出现，但即便我真的做到了，但一座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城市依然会出现。它会快速的挤压着每一个人，疯狂的汲取着每一个人的能量，而后不断的长大，最后变成怪物，又会吞噬掉一切。那么久了，我还是没找到方法，找到能够改变这城市的方法，哪怕是一丝丝！我时常都是彷徨无助的，在监狱里的岁月，我或许已经获得了解脱，但骨子里的执拗让我坚决不肯低头，因为我没错，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凶手。我悲惨的大半生都是我的执拗造成的，甚至我还进入了教科书里，大家都时常在讨论我的对与错，究竟那晚我是对还是错，无论哪一边都正确，无论哪一边都错误，这争论就好像永无止尽的悖论，从来都没有清楚的那一天。那一天也不会到来。我并非........是需要人怜悯，可怜，想要向谁祈求宽恕，祈求理解，祈求爱意.........”

文字有些模糊，可以看得出来，这片日子被沾湿过，应该是泪水，海德拉静静的坐在摇椅处，窗帘被风拂动，冉载识趣的起身道。

“我去给你带点酒。”

海德拉点头了，她继续看了起来。

“说了那么多，我并非是一个坚强的人，但却能够在外人目光中，坚强的活过了三十年的牢狱生涯，并且正大光明的走了出来，得到了科官级别的待遇，有人说这是我用三十年的青春，为制度的不完整，法律的不完整买单而换来的，应得的。也有人说，这是我这样的无耻之徒根本不配得到的。我并不反对两种说法，因为这刚好是对与错的两种态度。我不想再讨论这个永无止尽的问题了，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件事都不会有定论的！今天，我的一切就会结束了，就如我刚刚所说，我其实很不想这么做，因为我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后，我开始变得胆怯了，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不打算收手。因为现在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无法改变这座城市，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无法撼动，如此坚硬冰冷残酷的城市，靠着坚硬冰冷残酷的手段去改变，只会让城市更加的稳固。过去我曾经感受过温暖，善意，理解，我内心里冰冷坚硬的部分，一瞬间便融化了！那是多么美妙的感觉，不需要用言语，不需要去听，更加不需要行动，但它就是存在于你的眼前，能够然你疲惫不堪的身体再度换发活力，那便是真诚的善意！”

此时冉载回来了，拿着酒和一些吃的走过来，放下后给海德拉倒了一杯，她喝了一口后，抹了抹眼泪，她平常很坚强，或许和父亲一样极为执拗，更加不会在人前落泪的，但此时此刻海德拉落泪了。

“好了，我该出门了，只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放心不下，我的妻子，很抱歉，这么多年来很短暂，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安静的让你挽着我的手，天明的时候漫步在繁华的街头，夜晚回归宁静中，一起在黑夜中说说悄悄话，第二天一起迎接朝阳，只可惜的是我无法兑现当初的承诺，更加无法继续把这份丈夫的责任履行下去，因为我很清楚，我已经没有了将来，明天我就不存在了。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接下来说点什么好，对了，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可爱女儿，真的非常抱歉了，我很爱你女儿，我每天都在脑中回想着，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触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哪一天你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又是如何，以及当你长大点后，我送你到幼儿园时该是什么样？很抱歉这一切责任我都无法承担，我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更加不是一个好丈夫，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海德拉哽咽了，她几乎能看得到，父亲当时绝望无比的样子，日记来到了最后的一段。

“最后我想要说的是，吉恩先生，如果未来这日记你觉得能留下的话，请你交给我的家人们，我由衷的感激你在那些年监狱生涯中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这城市中最为特别的人，冷酷起来的你可以化身为机器，为了秩序正常运作，会无情的埋葬一切，温和起来的你可以化作春风，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拂过人心。我过去始终想不明白，但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站在黑暗中守望者光明的人，我很佩服你，再次感谢你。但就如我之前所说，吉恩先生，阴影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他不存在于黑暗中，也不存在于光明中，它只存在光芒照射过的东西后，这阴影有时候会很大，有时候会很小，但它却一辈子都不会从物体的后面消失，人也是如此！我过去的一切，蒙上了阴影，我很想要去改变一切，很想要去切除掉阴影，但很可惜我还是失败了。很抱歉吉恩先生，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最后会如何，已经无所谓了，但我只希望吉恩先生你能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因为你清楚的看得到一切，只是无能为力。所以在最后，我希望终有一天，吉恩先生你可以从黑暗中走出来！最后我忘了一件事，或许能够彻底打破这座坚硬冰冷残酷城市的东西只有一个，真正的善意，发自心底里的善意！”

冉载拿着纸巾递给了海德拉，她不断的抹着泪水，此时此刻的海德拉泪水完全决堤了，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内心里纠结的东西烟消云散了，冉载走了过去，安慰的抱着海德拉。

“还好他并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对吧。”

海德拉捂着嘴，她点了点头，但内心里也逐渐的明白了一些事，父亲之后所做的一切，是无比罪恶的，但他却很清楚这些罪恶，却还是如此做了，因为他无能为力，因为过去的阴影笼罩着他，束缚着他。

“我们要改变一切，我必须得替父亲赎罪，最好的做法就是改变一切，就好像昨天那个白痴秘书说的一样。”

冉载很早就察觉到了，13科的秘书乐筱，有着其他人没有的特质，那边是善意，那份发自心底里的善意总是会若有若无的感染身边的人，现在很多的事都是在她的这份善意下，被完全调动起来的。

身为一名管理者，乐筱是不及格的，甚至是负分，但身为一个人，她是及格的。

“已经12点了，如果那些家伙们要动手的话，已经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