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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潘吉卿诱骗金月兰不成,反而被金月兰摆了一道,卷款出逃,搞得他人财两空。潘吉卿火冒三丈,立马动身追到了上海,下榻在后马路的一家栈房,便托了许多朋友四处打听金月兰的消息。又叫了包探来,交给他一张金月兰的照片和一张失物的清单,叫他用心查访,寻到了从重酬谢。
那包探接了照片和失单,自然明查暗访,格外当心。不到一个礼拜,居然被他访缉出来,晓得金月兰住在鼎升客栈内,立刻知会了潘吉卿,禀告了捕头,带了几个探捕,径直到四马路鼎升客栈缉拿。
金月兰刚刚起来梳洗,正在簪花顾影,对镜梳妆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会有人缉拿她!几个包探巡捕一拥而入,自然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连金月兰的行李衣箱,一齐都带到捕房里面。
金月兰免不得在巡捕房内关了一夜,次日九点钟押解到公堂,会审官问了几句,便传了原告上来,当堂对质。
金月兰听到潘吉卿告他卷物私逃,并说他是自家的逃妾。金月兰虽然有些胆寒,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只得强行稳定心神,想着脱身之法,供述道:“他这些话都是瞎编的,大老爷不要听他胡说。我一直在天津做生意,今年二月间刚刚来到苏州,偶然间遇到他,他就百般纠缠,说是看上我了,要帮我做生意,叫我和他走。不料我到他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他倒是不提帮我做生意的事,反而软禁了我。我被逼无奈,只好等他不在的时候逃了出来。他说我是他的小老婆,还说我卷款出逃,清官大老爷呀,他说我是他小老婆可有凭证?可有婚书?说我偷他财物,可有证据?求大老爷明察,替民妇伸冤!”
会审官听了金月兰的口供,觉得甚是有理,便又问了潘吉卿一回,果然没有婚书,也没有卷款出逃的凭据。会审官便有不理会潘吉卿之意,无奈潘吉卿一口咬定金月兰卷款出逃是实,会审官道:“你既然没有婚书,这金月兰便算不得你的妻妾,怎么好说他卷款出逃?”
原来这位大老爷也是个风流人物,他见金月兰语言伶俐,姿态妖娆,不由得就存了怜香惜玉之心,所以语言之中就有些偏袒她了。
潘吉卿见会审官不肯认真追究,便着了急,又上去回道:“不瞒大老爷,这女人逃走的时候委实卷了几千银子的东西,如今只求大老爷把她的赃物追了回来,别的事儿也就不追究了。”
会审官听了,只得正颜厉色的喝斥金月兰老实交代。
怎奈金月兰死也不肯认帐,只是哭天抹泪,梨花带雨,委委屈屈地说:“实在没有卷他的什么东西呀。”
会审官问了一回,又把金月兰的衣箱行李拿上公堂,一件一件的打开,当堂查看,却是些半旧不新的衣服,还有些香水、手巾、肥皂等妇女应用的东西,并没有潘吉卿失单上的物件。
原来金月兰到了上海,把苏州卷出来的金银珠宝,通通寄放在别人家,想着潘吉卿万一抓到她,只要没有赃物,便好和他耍赖,量他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会审官见并无赃物,便冷笑了两声,把个潘吉卿急得满头大汗,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自己身在公堂,又不敢耍脾气,只得忍住了怒气,再三求那会审官要他追究赃物。
会审官听得不耐烦道:“这样没有物证,又没有人证,叫本府怎生追究?况且会审公堂的案件,一天最少也有十余宗,都像你这样歪缠,本府哪有工夫你管这等闲事?”说着不由分说,叫了廨差过来,吩咐把金月兰取保释放。
潘吉卿听了更加着急,此时顾不得利害,高声嚷道:“大老爷不要犯糊涂,这金月兰万万放不得的。他就是黄大军机府中的逃妾,苏杭上海都存过案的,大老爷难道忘了么?”
会审官听说金月兰就是黄中堂府中的逃妾,就不免吃了一惊;又听潘吉卿说他糊涂,顿时大怒,把公案一拍道:“你既然晓得她是黄相国府中的逃妾,为什么要把她留在家中,难道你是不知法律的么?”
那潘吉卿方才是气愤上头,一个不小心脱口说了出来,被会审官一句话提了醒,心中懊悔起来。暗想我怎的这样糊涂,一时说错了话,我自己收留人家的逃妾,已经是错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又听得会审官向金月兰说道:“你既是黄府中的逃妾,我也不来问你,只把你们移到上海县去,听他发落就是了。”便叫廨差把金月兰押下堂去,又叫潘吉卿回寓候传,这且不表。
只说金月兰到了上海县中,暂时押在女役那里,甚是心焦,只得带信出来,叫林黛玉转请章秋谷替她设法。
不料章秋谷又到苏州去了,好容易等得章秋谷回来,被林黛玉纠缠不过,只得去和辛修甫商量,托他写信到县里给金月兰说情。
辛修甫本来和这位县大老爷的交情甚好,果然写了信去,不到十天,金月兰就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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