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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振芝还真是托了不少人来给苏乙递话,郑山傲、刘德山、刘海清,再加上五十一军的参谋。
都是对苏乙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但事实上他真想见苏乙,找一个人就够了,哪里需要找这么多人来递话?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托人递话给苏乙,而是为了向苏乙施加压力。
你看,我苏振芝认识这么多大人物,这么多大人物都在为我说话,你耿良辰砸了我的登瀛楼,这事儿后果严重了!
苏乙笑着一拱手,道:“苏老板,登瀛楼的事情万分抱歉,重新装修出来得多少钱?你说个数。”
苏振芝见苏乙开门见山就提赔偿的事情,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心说也不枉他找了这么多人来递话,总算吓住了这个当街杀人的亡命之徒。
“耿先生快人快语,苏某也就不绕弯子了。”苏振芝苦笑一声,“耿先生您在登瀛楼威风一时,却让苏某吃饭的营生毁于一旦,这登瀛楼我年初才翻修过,现如今,是全都得重新装修。还有停业的损失,员工的薪水,浪费的食材、这一系列的损失,都是大笔的钱啊……”
“耿先生也是津门界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常也没少关照苏某的生意,我也不敢问您多要,其余的损失,我全自己承担了,就是这重新装修,购置桌椅的钱,您得……”
“明白!”苏乙点头,“苏老板,直说吧,需要多少钱?”
“得这个数。”苏振芝伸出三根指头。
“三万?”苏乙挑挑眉。
“最少也得这个数了。”苏振芝叹了口气,“耿先生可以随便问个懂行的,苏某真是一分也没敢问您多要。”
苏乙点点头:“这笔钱我认了,三天后,去久大码头找我拿钱。”
苏振芝愣了一下,旋即又惊又喜,激动道:“耿先生此话当真?”
“耿某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苏乙笑道,“如果苏老板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这……真的可以吗?”苏振芝更惊喜,急忙招手,“小二!小二!拿纸笔来!嘿嘿,耿先生,我随身带了印泥,您别见怪。”
苏乙晒然一笑。
五分钟后,一张新鲜的字据出炉,苏乙在签下自己的大名后,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字据中约定,因为耿良辰派人砸了登瀛楼,所造成的损失作价三万大洋,由耿良辰本人承担,约定三天后下午两点前向苏振芝偿还这三万大洋的赔偿金。
苏振芝捧着字据,心中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讲真,他做好了苏乙讨价还价、抵赖、推脱甚至是直接恶语相向或者威胁他的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乙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赔偿他的损失,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
“耿先生,您真是义薄云天的信人!”苏振芝有些感慨地夸赞道,“实不相瞒,来之前,我还以为小人之心度您君子之腹,觉得此行必不会顺利,可没想到,耿先生您的品性如此高洁,我真是惭愧!”
反正事儿办成了,漂亮话不妨多说一些。
苏乙笑了笑,道:“苏老板,你觉得咱们之间可以成为朋友吗?”
“当然!”苏振芝脸色一肃,“耿先生如果不嫌苏某鄙薄,你我从今以后,便是朋友了!”
“好,”苏乙点点头,“既然苏老板当我是朋友,那我就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苏老板可不要觉得我交浅言深啊。”
“耿先生说哪里话?”苏振芝道,“耿先生豪爽正直,快言快语,苏某人最是喜爱不过!有话请直说,苏某人洗耳恭听。”
“好,那我就直说了。”苏乙笑呵呵道,”苏老板托了这么多人递话给我,一定是觉得这么多有身份的人替你带话,我就会越忌惮你,对不对?”
见苏振芝要争辩,苏乙伸手止住,呵呵笑道:“不必辩解,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待你以诚,你也别把我当蠢人,不然就没意思了。”
苏振芝讪讪一笑。
苏乙接着道:“其实你还真没吓住我,我敢肯定,我今天打定主意不见你,你拿我一点辙也没有,你托来带话的那些个人,一个都不会替你出头来难为我。你登瀛楼的这场风波,最终得你自己咽下苦果。”
苏振芝的脸色变了变,道:“耿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稍安勿躁。”苏乙笑道,“苏老板,我认了这笔钱,还跟你签了字据,然后才跟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为什么?”苏振芝问道。
“就是为了不让苏老板你误会我。”苏乙笑呵呵道,“我办事儿,牵连了你的酒楼,该赔的钱我认,这是道义!”
“但你要是以为你是靠威逼才让我低的这个头,那你就错了。”
“苏老板,你请了四个人帮你递话,刘海清是我把兄弟,郑山傲是我干爹,你觉得他们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51军的方参谋虽然跟我没关系,但刘海清一句话,他该回哪儿就得回哪儿去,这也是他堂堂一军参谋,见了我也客客气气喊我一声耿先生的道理。”
“最后那个黑手刘三儿,呵呵,苏老板,这人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现在巴延庆都没了,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他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苏振芝,笑呵呵道:“苏老板你要是真威胁我,只需要找一个我惹不起的人,说赔钱两个字就够了,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你越是搞得复杂,越让我看穿你其实没底气。”
这也是刘海清说苏振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原因,以为搬出的后台越多就越能吓唬人。
他这办法吓唬一般小混混还行,但吓唬苏乙?
只能说他想多了。
苏振芝面色慎重,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道:“原来苏某在耿先生眼中,犹如跳梁小丑。”
苏乙摇头:“你只是为了挽回损失,争取自己的利益,既不是讹诈勒索,也并非趁势欺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挑明此事,只是不想苏老板误会我,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的。”
苏振芝动容,怔怔看了苏乙良久才道:“耿先生,就凭您这句话,苏某人就真心实意认您这个朋友!”
接下来两人之间果然坦诚亲切了许多,畅聊一番,约定以后常联系,便要告辞了。
期间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苏振芝说:“耿兄弟英雄出少年,难得为人处世这么讲究,这次巴大爷出了意外,对于耿兄弟来说,说不定是更进一步的好机会。”
“我?我没戏!”苏乙笑着摆手,“我资历浅,势力小,站在一边看戏就行。倒是苏老板你,你是津门商会的副会长吧?”
“以前巴延庆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有话语权,但现在他死了,你们津门商会要是真能一条心的话,未必不能成一番事业。”
说者似无心,但听者绝对有意。
苏振芝如遭雷击,眼睛发亮。
接下来他再说话明显就心不在焉了,草草聊了几句,就推脱有事,匆匆告辞了。
苏乙看着苏振芝离去的背影笑呵呵端起桌上放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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