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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瀚笑着说:“回家问你们的爹去。”
……
苏州。
吴伟业、刘同升等故明臣子,正在泛舟游太湖。
刘同升是大明的状元,本来已经“投靠”赵瀚,夜里带着全家跑路了。他和吴伟业,都被选为太子师,却在崇祯躺平怠政之后,遭到薛国观等政敌的排挤。
愤懑之下,吴伟业、刘同升等人,集体辞官回到南方,正好躲过了李自成的拷饷。
他们没有立功,只能从小吏做起。
毕竟都是博学名儒,拉不下脸来做吏,干脆到学校应聘当老师,在老家的中学传授四书。
如今正值暑假,刘同升远赴江苏访友,拉来一票落魄文人同游太湖。
画舫之中,名妓苏暖正在抚琴。
吴伟业叹息道:“诸位可知今年乡试?”
陈名夏用鄙夷的语气说:“乡试内容,粗浅不堪。五经也不考,只考一道四书题,便是大明的童生都能信手拈来。如此科举,误人子弟也!”
这位大明末代探花郎,还没来得及考中进士,大明皇帝崇祯就已经上吊了。
陈名夏也想在大同朝廷做官,初为小吏,半年时间升为镇长。又干了两三个月,觉得没啥油水,而且枯燥乏味,距离做知县也遥遥无期,干脆辞职回家吟诗作乐去了。
“这不是什么科举,”冒辟疆说道,“这只是全省统考,八股文仅剩一道题,其余皆为实学科目。我听某位好友说,陛下早有复设科举的打算,只不过肯定不会再以八股取士。”
金圣叹笑道:“不以八股取士便极好的,等哪天恢复科举了,我也去考上一考。”
冒辟疆提醒道:“那可得提前学一学,莫要到时候考不上。”
金圣叹是秀才出身,目前还没被革除学籍。
历史上,此人被革除功名,纯粹是自己拿县学教谕开涮。
其中有一次岁试,相当于每年的期末检测考试,教谕出题:如此则动心否乎?
金圣叹的文章如下: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动动……
教谕气得发笑,问道:“为何写三十九个动?”
金圣叹答道:“孔夫子说四十不惑,晚生今年三十九岁。”
后来,县学教谕和训导,给金圣叹单独出题目: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明显把金圣叹骂作禽兽,金圣叹立即给出破题:禽兽不可教谕,即教谕亦禽兽也。禽兽不可训导,即训导亦禽兽也。
如今新朝建立,金圣叹过得也挺潇洒。
他的主业是跳大神,副业是文学评论员,两个职业都还比较赚钱。
刘同升哀叹:“唉,科举不兴。我这前朝状元,而今不过是孩子王,在县中学教一群孩童粗浅学问。这位陛下,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不敢说出来。
众士子都心中鄙夷,觉得这位老先生太傻。
刘家投靠大同皇帝的时候,大同皇帝才两个县的地盘啊。绝对的从龙之功,非要举家逃离,现在连一官半职都捞不到。
若是不跑,估计都做到三品官了!
其实刘同升自己也后悔,可后悔也没用啊。真要重新选一次,在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带着家人跑路。
他可是状元之才,怎么可能投靠反贼?
吴伟业见船舱里气氛不对,指着太湖的一座山亭说:“晋卿兄,去年落成一昙花亭。可知此亭为何有此名?”
“亭外多种昙花?”刘同升问。
“非也,非也,”冒辟疆笑道,“此亭之顶,有一宝瓶。宝瓶掏空为两层,瓶中置油灯,夜间数里外亦能见光。太湖之风吹来,宝瓶外壁四扇窗转动,灯光忽明忽灭,犹如昙花一现。亭中悬一铜盘,添加香油,宝瓶之火便长明不熄。非但如此,就算再大的湖风,也吹不灭宝瓶中的灯火。”
这个亭子,不但可供游人歇息,夜里还是船工们的灯塔。
刘同升惊叹道:“此巧匠所为也。”
金圣叹笑着说:“那个巧匠叫徐正明,真一怪人。竟模仿孩童玩具竹蜻蜓,做成一种飞椅。前后做了十几年,赚到的银子都砸进去,家中时常断粮。上个月总算飞起来了,却只离地一尺多高,勉强飞了两三丈远便掉下来。”
“还真能离地?”刘同升大为惊诧。
陈名夏大笑:“一尺多高也叫飞?只是一玩物也。”
(注:巧匠徐正明的事迹,见于《吴县志·香山小志》。飞椅离地一尺余,飞过一条小溪坠地。徐正明死后,其妻将飞椅劈柴烧毁,只因埋怨丈夫把银子全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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