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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是哪个商贾家的,应该是哪位武将家的千金,难怪家里敢让她带着下人就出门,刘礼快步上前,态度恭敬了不少,“不知小姐贵姓,刚刚子健多有得罪,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商贾的女儿,被他们欺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得罪了哪位武将,那才是麻烦,刘家再强也不敢明面上和朝廷作对,文官不好惹,武将同样如此,一言不合真的能拿刀杀生门来。

“有种你杀了我!”田子健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被一个小姑娘给压跪在地上,田子健怒红了眼,再次疯起来,都不管这刀子又割深了伤口。

“还是那句话,当街行凶杀人,当《大庆律》是摆设吗?”湛非鱼冷笑一声,右手一一扬,染血的刀子飞了起来,一旁侍卫赶忙接住,没闹出人命就好,否则没法子收场。

得到自由的田子健猛地站起身来,一摸脖子上的鲜血,杀人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湛非鱼,“有种你报上名来!”

湛非鱼刚要开口,却见七八个捕快从巷子口跑了过来,大声吆喝着,“是谁在淮安府闹事?”

田子健看着手上的鲜血,得意的笑了起来,“赵捕头你来的正好,歹人在这里,你看我脖子,你们若是再来迟一点,小爷的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田子健脖子上的伤口做不了假,这会还汩汩的流着血,可看他指着湛非鱼,赵捕头着实愣了一下,“这是凶手?”

比起丢脸,田子健更愿意让湛非鱼有牢狱之灾,“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小姑娘可是个练家子,刘四哥也在这里呢。”

赵捕头又看了一眼唇红齿白的湛非鱼,这一看就是富贵之家娇养的千金,田子健虽是个纨绔,可也是镇抚家的小公子,是舞刀弄枪长大的。

刘礼略微迟疑了一下,可他也清楚田子健这群人一贯是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若不开口得罪了田子健一人事小,可实质上却把卫指挥司所有武将家的小辈都得罪了。

“正是如此,子健脖子上的伤正是这小姑娘拿刀子划破的。”刘礼开口了,比起不知身份背景,早晚会离开的小姑娘,肯定还是田子健他们更重要。

赵捕头看了一眼侍卫手里染血的军刀,此刻高声开口:“大胆狂徒竟然敢当街行凶伤人,带走!”

卫所的兵卒没有权利抓人,可府衙的捕快却不同,即便赵捕头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抓人,可湛非鱼出手伤了田子健是事实,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田子健正拿着帕子捂着伤口,这会得意冷笑起来,挑衅的看着湛非鱼,她不是牙尖嘴利吗?她不是身手利落吗?不怕死她就动手啊,被捕快当街斩杀了也是她活该!

湛非鱼倒也干脆,“行,那就去淮安府衙走一趟。”

何暖和何生立刻走上前来,却是要一起去府衙。

“阿生你留下看着行李。”湛非鱼回头开口,她可不想行李到时候被人扔了出来。

不带这护卫?几个捕快不知情,可刘礼等人却是错愕一愣,尤其是看到何生真的转身走了回去,更是震惊不已,这小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恃无恐?

其实即便何生不留下来,张爷也没打算住这里了,为了个院子闹出这么多事来,张爷都有些后悔了,凭着张通判的身份,他们在淮安府难道还找不到住的院子?

……

丘千户也好,张通判也罢,两人都是朝廷命官,他们都不方便离开丰州来淮安府,所以才让丘定思和张昌松前来。

两人除了要去刘家吊唁之外,同样也来府衙拜访楚知府,丘千户、张通判和刘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和淮安知府自然也有些联系。

“这一次不方便,两位贤侄日后可来淮安府小住些日子。”楚知府是个文雅之人,身材清瘦,肤色白皙,乍一看像是个文弱书生。

除了必要的时候,楚知府都是一身蓝色长衫,基本不穿官服,他若是走在大街上,真没人会想到他会堂堂四品知府。

“多谢楚大人,我们先行告辞。”丘定思和张昌松态度恭敬,他们本就是小辈,丘千户还勉强能说和楚知府同级,张通判却低了两品,楚知府客气,他们俩可不敢拿大。

离开府衙后,丘定思和张昌松对望一眼,和楚知府这样的老狐狸说话还真是累人,那如沐春风的温和都是假象,深藏不漏才是本质。

“你还年轻,明年就是乡试,三年后才是会试,等你进入官场还要好几年。”丘定思安抚的拍了拍张昌松的肩膀,等他们历练之后,或许就不会敬畏忌惮楚知府这些人了。

张昌松在丰州处处和齐砚别苗头,可他已有秀才功名,就看得出他内有乾坤,此刻却苦笑道:“即便金榜题名又如何?外放也就是个七品县令,湛非鱼的运气好的让人嫉妒啊。”

除非是殿试前几名,否则不可能留在翰林院,而外放都是芝麻小官,等熬资历熬上来,至多也就是和他们父辈相同。

三品就是个坎,而朝中无人提携的话,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三品大员,四品的知府就做到头了,张昌松有野心,所以他才如此不敢,才会对湛非鱼羡慕嫉妒恨。

“湛非鱼?”丘定思一怔。

张昌松还等着他的后文,可半晌后没听到声音,张昌松不由抬头一看,也愣住了,向着府衙走来的一群人里,除了几个身着官服的捕快外,走在人群中间的赫然是离开丰州快三个月的湛非鱼。

“那是我堂叔!”张昌松看到落后一点的张爷后,脸彻底黑了,但凡牵扯到湛非鱼,倒霉的肯定是其他人。

丘定思也是眉头直皱,楚知府这样的朝廷命官他们看不透也就罢了,湛非鱼明明是个小姑娘,可行事依旧让他们捉摸不透。

再想到湛非鱼背后的顾学士,丘定思脚步加快了几分,他们只是来刘家吊唁的,不想节外生枝。

张爷眼尖的看到了张昌松和丘定思,立刻迎了过去,笑着开口道:“昌松你们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刘礼刘四公子,这几位则是……”

刘礼是刘家派过来接待张昌松和丘定思一行的,至于田子健几人纯属是意外碰到了,不过张爷心里明白,他们都是武将之子,打好了关系,对张昌松日后的仕途有益无害。

“昌松……”刘礼这贤弟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张昌松越过自己走了,这让刘礼面色刷一下难看起来,张昌松这是不屑和自己寒暄?

张昌松真没这个心思和刘礼寒暄。

脚步站定,看着面前的湛非鱼,张昌松莫名的感觉头皮发麻,“湛姑娘也是来刘家吊唁的?”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来吊唁,张昌松不认为湛非鱼是因为其他事来淮安府。

这是认识?刘礼和几个衙内对望一眼,不是从京城来的,难道是丰州人士?

瞬间,刘礼等人都看向了张爷,张昌松认识,他这个堂叔竟然不认识,还动起手来,最后都闹到府衙门口了,这叫什么事啊!

“张公子,丘公子。”相对于两人的严阵以待,湛非鱼只是随意的打了个招呼,态度看起来都有些的轻慢。

刘礼几人定睛一看,张昌松和丘定思脸上没有半点不虞,这说明什么?这小姑娘的来头更大,所以他们才不敢介意湛非鱼的怠慢。

丘定思毕竟年长一些,此刻率先开口道:“湛姑娘若是去刘家吊唁,明日一早我们可同行。”

听到这话的刘礼彻底傻眼了,敢情这小姑娘来淮安府是为了来刘家,那至少算是刘家的亲朋,一想到之前在兴隆客栈巷子里的冲突,刘礼恨不能撬开张爷的脑袋,他这把年纪是白活了吗?

几位衙内也是一言难尽,这叫什么事啊。

“丘公子客气了,我只是代齐桁走一趟,刘和锋即便罪有应得,可他终究算是帮过齐桁。”湛非鱼态度疏离而冷漠,说完后看向几个捕快,“可以走了。”

还有上赶着进衙门的!赵捕头几乎要给湛非鱼跪下了,他不过是见风使舵偏帮了田少爷,怎么就变成骑虎难下的境地了。

其他几个捕快也是苦着脸,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些衙内起了冲突都是私底下解决的,怎么这一次派人把他们捕快喊过来了,他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一个小捕快而已,得罪了谁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刘礼也是厚着脸皮套近乎,恨不能把张爷给糊涂蛋给狠揍一顿,他抢院子前难道不打听一下。

“不必,我和刘和锋没有交情。”湛非鱼冷漠的回绝。

即便刘和锋在齐桁的事上帮了一把,可不过是交易而已,本质上刘和锋依旧是个草菅人命的暴戾凶徒,不知道间接害死了多少人。

刘礼愣了一下,这小姑娘什么意思?直接称呼二公子的名号不说,而且半点恭敬都没有,乍一听更像是仇人!

刘和锋之死对外宣称是被宿敌暗杀,早年离开刘家之后,刘和锋先是去了边关待了几年,后来又去了丰州,即便是逢年过节都不曾回过来一趟。

所以即便是刘家嫡系的人都快把刘和锋这人给淡忘了,至于刘和锋在丰州的事情,他们就更不知晓,否则只凭张昌松那一声“湛姑娘”,刘礼就该知道湛非鱼的身份。

“果真够狂!”田子健看湛非鱼不顺眼,这会更是狞笑起来,“不知道你姓甚名谁,竟然也敢不把刘家放眼里!”

别看田子健他们这几人都是衙内,而刘礼只是个商贾,可他姓刘,在外行走代表的就是刘家,他们喊一声刘四哥,给的是皇商刘家的面子,同样的,湛非鱼这态度分明是不将刘家放眼里。

即便田子健不挑唆,刘礼也对湛非鱼没了好态度。

见势不对的丘定思一手摁在刘礼肩膀上,“刘兄不必在意,湛姑娘年岁小,说话一贯如此。”

这话中隐晦的含义却是让刘礼不要和湛非鱼起冲突,否则倒霉的只会是刘礼。

“丘兄不必多言,正所谓死者为大,这小姑娘对二堂哥不敬,那就是不把刘家放眼里!”刘礼却不领这个情,丘定思和张昌松愿意息事宁人那是他们的事,丢脸丢的也只是他们的脸,传不到丰州去。

可这里是淮安府,是刘家的地盘,敢对刘家出言不逊,那就是打刘家的脸,刘礼不管这小姑娘什么来头,今日这事没法善了。

“赵捕头,既然她敢在光天化日持刀行凶,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刘礼冷声质问,铁了心要让湛非鱼栽个跟头。

田子健更是如此,一手捂着脖子处的伤口,“我这个苦主还在这里呢,哼,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个小姑娘就敢持刀伤人,楚知府可要好好审一审,说不定手里都沾过人命了。”

二选一!一方是不知背景来历的小姑娘,一方是刘家,是淮安府的一群衙内,赵捕头一咬牙,厉声开口;“把人带进去,我去禀告孙大人!”

普通的案件还不够资格让知府亲审,一般都是正七品的推官处理,专掌刑名。

湛非鱼和何暖跟在捕快身后进了府衙,刘礼也跟了过去,田子健自然不甘落后,而其他几个衙内见状也进去了。

府衙外,张爷看着面色复杂的张昌松和丘定思,忍不住问道:“昌松,那小姑娘是什么人?”

张爷正因为管着张家的生意,所以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六月的时候,张家的一处田庄出了问题,张爷就马不停蹄的赶过去处理了,直到秋收之后才回到丰州。

平日里打理的都是杂务,再加上齐桁被绑走这件事上,张昌松也丢了脸,湛非鱼离开后,不管是张家还是丰州城内都下了禁令,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谈论湛非鱼,张爷不清楚也正常。

张昌松绷着脸没开口,他心高气傲,却在湛非鱼身上栽了跟头,自然不乐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丘定思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张爷,倒是实话实说了,“南宣府的小三元,顾学士的弟子,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张爷怔了一下,这才陡然响起,之前陈记被迫从南宣府撤走,而能逼得大皇子外家陈家到如此地步的就是一个小姑娘。

把人和事对上号之后,张爷摸了摸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这幸好没进衙门,果真是惹不起的角色。

孙推官年方四十,肤色黑,留着八字胡,常年板着脸,看着威严又严苛,“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这下马威一使出来,刘礼、田子健等人都得意的笑了起来,她不是口口声声《大庆律》,那就要大庆律法来治她,让她有口难言,只能吃下哑巴亏!

两旁的捕快随即把手中廷杖捣的咚咚响,高声喊了起来,“威武!”

这架势只能吓到普通百姓,湛非鱼却是浑然不在意,等“威武”声消停后,湛非鱼指着一旁的田子健几人,“他们为何见官不跪?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是要区别对待吗?”

“我是苦主是原告。”田子健走上前来,歪着脖子,指着上面的伤口,“我受伤后失血太多,孙大人体恤我这个伤者才免了我下跪。”

至于刘礼和其他几个衙内,他们只能算是证人,跪或者不跪都在孙推官的一念之下。

孙推官沉声开口:“来人,给田少爷搬把椅子过来,让他坐着回话。”

这就是赤果果的区别对待,衙役立刻搬了椅子放到一旁。

田子健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尔后坐下,挑衅的看着湛非鱼,一个小姑娘还敢和他横,弄不死她!

“大胆狂徒,还不跪下!”孙推官怒喝一声,阴沉沉的目光盯着湛非鱼,“你这是目无王法,蔑视公堂!来人,给本官把她押下去,重打十板子小惩大诫!”

眼瞅着两个捕快走上前来,湛非鱼却是波澜不惊,清脆的声音响起,“回大人,学生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

什么?不说刘礼几人,坐在椅子上的田子健错愕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姑娘说她有功名在身?

这即便说是有爵位封号在身,有诰命在身,田子健他们都信了三分,可功名?

孙推官第一时间也以为湛非鱼在胡扯,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孙推官面色倏地一变。

这些衙内整日逞凶斗狠的,他们不知道很正常,可孙推官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南宣府即便距离淮安府有些远,可院试的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刘礼几人一看孙推官这表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孙大人怎么吓成这样了。

“孙大人,你不会信了这死丫头的信口开河吧?”田子健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看傻子一般看着面色惶恐的孙推官,“她有功名在身,我还说我是一品大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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